沈醉强行压下心中翻腾的惊骇与无数疑问,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屏住呼吸,将身形融入廊柱的阴影,足下发力,无声无息地跟了上去。

那个与阿依一般无二的背影,在暮色与竹楼光影的交错间显得鬼魅般飘忽,最终消失在竹楼群落最深处,那栋最为高大也最为寂静的主楼门口——正是寨主风息平日起居之所。

此刻,楼内隐约透出一点昏黄的光,映在紧闭的竹制窗棂上,摇曳不定。四下里异常安静,连惯常的虫鸣都似被某种无形的压力所慑,噤若寒蝉。

沈醉提起十二分的小心,将轻功运至极致,如同夜行的狸猫,几个起落便贴近了主楼侧面一处虚掩的透气窗下。他背靠墙壁,侧耳凝神,里面断断续续的交谈声,从窗棂里一丝丝漏了出来。

“……必须……今夜……新房……”

一个声音嘶哑低沉,吐字有些含混不清,但依稀能辨认出正是阿依的嗓音!

只是这声音里毫无生气,平直得诡异,像是有人提着线在操纵木偶说话。

停顿片刻后,阿依重复道:“放心……‘燃料’……已备好……只待……仪式最酣时……”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语调冰冷而毫无起伏,同样像是被人操控的提线木偶一般:

“风息……老东西……碍事……处理干净了……他再也……开不了口……”

沈醉心头剧震,是风息?寨主出事了?

那冰冷的声音继续道:“火起之后……混乱之中……取她性命……嫁祸‘意外’……南荒与中庭……再无转圜……”

“明白……”阿依那诡异的嗓音应道。

“去吧……完成你最后的‘任务’……”冰冷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残忍的期待,“让这场火……烧得再旺些……”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像是阿依在离去。

沈醉不敢再听,更不敢久留。

他压下满腔的惊怒与寒意,趁着夜色尚未完全降临,如一道轻烟般迅速远离了主楼,朝着璇玑所在的竹楼疾奔而去。

——————

“砰”的一声,竹门被沈醉有些粗暴地推开。

正在对镜最后一次整理发簪的璇玑闻声回头,见他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气息也有些不稳,不由得一怔:“沈醉?你怎么……”

“没时间解释了!”沈醉几步跨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有些失控,“听着,这场婚礼是个陷阱!我亲耳听到,有人要在今夜仪式上放火烧了新房,趁乱取你性命!风息寨主可能也已经遭了毒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马上离开南荒,现在就走!”

他语速极快,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焦急与恐慌,那是一种源于可能失去她的、最深切的恐惧。

璇玑被他抓得手腕生疼,却没有立刻挣脱。她安静地听他说完,面上惊色一闪而过,随即却沉淀为一种更深的沉静。

她看着沈醉,缓缓摇了摇头,“我不能走。”

“什么?!”沈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声音不由得拔高,“你知不知道留下有多危险?那是冲着要你命来的!什么婚礼,什么计划,都比不上你的性命重要!”

“正因如此,我才更不能走。”璇玑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沈醉,我们此来南荒,是为了什么?碧躅花尚未到手,散布疟疾、炼制人蛊的元凶尚未揪出,白水寨乃至南荒的危局尚未解除。现在幕后之人已经按捺不住,主动跳了出来,这正是我们等待的机会。”

她微微叹息:“若我此刻一走了之,固然能暂保平安,但线索尽断,蛊师依旧潜伏,疫病威胁仍在,风黎和这寨中百姓又当如何?我身为翌朝皇太女,既已卷入,岂能因贪生而退?”

沈醉只是沉默。

璇玑反手握住沈醉紧绷的手,试图传递一些力量:

“这是一局棋,对方已经落子,我若不应,便是满盘皆输,后患无穷。唯有将计就计,在对方自以为得逞之时,才有可能反制,找出真正的黑手,永绝后患。婚礼必须继续,我也必须出现在那里。”

沈醉看着她清澈而决绝的眼睛,胸口一阵闷痛。

是愤怒,是无力,更是无法言说的恐慌。

哪怕他知道她说得有道理,甚至这很可能就是最正确的选择,但他无法接受她将自己置于如此险地的决定。

“道理我都懂!”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眼睛微微发红,“可万一呢?璇玑,万一他们的手段超出预料,万一我没能护住你呢?你让我……让我怎么办?”

看着他眼中几乎要溢出的痛苦,璇玑心中微微一涩,语气缓和了些:“我相信你的能力,沈醉。也请你……相信我一次。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更不会白白送死。我已有安排。”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风黎那边,也并非全无准备。今夜,谁是谁的猎物,还未可知。”

沈醉死死地盯着她,半晌,他猛地松开手,转过身,肩膀微微起伏,似乎在极力平复汹涌的情绪。

“……好。”他背对着她,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疲惫与狠劲,“你执意要留下完成这场该死的婚礼,我拦不住你。但是——”

他骤然回身,目光如烧红的铁,烙在她脸上:

“你别想甩开我。今晚,我会在外面守着,寸步不离。想动你,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说完,他不再看她,径直转身,再次没入门外渐浓的夜色中,背影挺直,却透着一股孤注一掷的决绝。

……

夜幕彻底笼罩了白水寨。

象征性点缀了几盏红灯笼的婚礼场地中央,篝火燃得正旺,映照着周围寨民们模糊而沉默的脸。

简单的仪式在一种近乎凝滞的气氛中进行着,笙箫之声也显得有气无力。璇玑穿着那身夷族的嫁衣,与一身盛装的风黎并肩而立,接受着巫祝含混的祝祷。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人群,似乎在寻找什么,又似乎只是看着跳跃的火光。

沈醉没有出现在观礼人群中。

他如同一尊融入黑暗的石像,藏身于婚房侧面一株高大的榕树虬结的枝干间,这个角度既能看清婚房入口与小窗,又能兼顾仪式场地的一部分。

他全身肌肉紧绷,精神高度集中,湛卢剑紧握于手中,掌心因用力而渗出细汗。每一丝风吹草动,都让他心跳漏拍。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

仪式终于在一种近乎尴尬的氛围中结束。

人群稀疏地散去,璇玑在两名夷族妇人的陪伴下,走向那栋被临时布置成新房的独立竹楼。风黎则被几个寨中老人围着,似乎在低声商议着什么,迟迟没有跟来。

竹楼的门关上,灯火亮起,在窗纸上映出璇玑静坐的剪影。

寨子渐渐沉入一种异样的寂静,连犬吠声都消失了。只有夜风吹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呜咽。

沈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该来了。

果然,约莫子时前后,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寨子边缘的阴影里“滑”了出来,径直朝着新房潜行而来。动作略显僵硬,但速度不慢,正是沈醉傍晚时追踪的那个“阿依”!

沈醉眸中寒光一闪,握紧了剑柄,却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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