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

那声音清晰镇定,如同刺破滚滚浓烟与濒死绝望的一线天光,将他从地狱边缘骤然拉回人间。

沈醉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在那声音入耳的瞬间,便朝着来处不顾一切地冲去。竹楼燃烧的爆裂声在身后嘶吼,灼热的气浪推着他的背脊,但他什么都顾不上了,眼里心里,只剩下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短短一段距离,在焚烧的灾难现场中显得格外漫长。

他从未觉得自己的脚步如此沉重,又如此轻飘,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如擂鼓,震得耳膜嗡嗡作响,比当年初学轻功、第一次从十丈高崖跃下时,还要剧烈千百倍。

得而复失,失而复得。

一日之内,大悲大喜,骤起骤落,情绪被撕扯碾压,仿佛已独自走完了一生的悲欢起落。直到此刻,那根紧绷至极限、几乎断裂的心弦,才被那熟悉的声音轻轻接住。

冲出最后一片灼人的热浪与飘散的灰烬,他终于看到了她。

璇玑安然立在离火场稍远的空地上,身上还是那套夷族嫁衣,只是外袍不知何时已脱下,随意搭在臂弯。她正微微偏头,与身旁神色凝重的风黎低声说着什么。

火光在她身后熊熊燃烧,映亮了她沉静皎洁的面容,也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流动的金红色轮廓。

在看到沈醉如同从地狱里挣脱出来、踉跄奔来的身影时,她停下了话语,抬眸望向他。

四目相对的刹那——

沈醉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他看不见风黎,看不见周围惊慌失措的寨民,看不见仍在吞噬竹楼的烈焰。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完好无损站在那里的身影。

他冲到她面前,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毫无预兆地、用尽全力地,一把将她死死搂进怀里!

手臂收得极紧,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失而复得的狂喜,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滚烫的液体毫无征兆地涌上眼眶,又被死死忍住,只有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侧,泄露了那几乎将他淹没的后怕与激动。

璇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撞得微微一晃。

少年的躯体紧绷而滚烫,带着火场的余温和未散的惊悸,那力道大得让她有些不适,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内那颗心脏正以失控的速度疯狂撞击。

她迟疑了一瞬。

抬起的手在空中停顿片刻,终于还是轻轻落下,抚上他颤抖的脊背。她的动作有些生疏,带着一种不惯于亲密安抚的僵硬,却一下一下,稳定而耐心。

“好了……我没事。”她的声音放得很轻,贴在沈醉耳边,带着一丝罕见的柔和,“你看,我好好的。”

她能感觉到,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怀里紧绷的躯体似乎又剧烈地颤了一下,然后才一点点、极其缓慢地松弛下来。

方才在火场外,他看向她的那个眼神——如同在灭顶的洪流中,终于死死抓住了唯一浮木的眼神——清晰无比地映在她心底。

这是爱吗?

或许是吧。

在他不顾一切冲向火海的时候,在他此刻失态地将她紧拥入怀的时候,她可以确信——

他爱她。

胜过爱自己的性命。

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陌生的暖意,悄然从心底某个冰封的角落渗出。她没再说话,也没推开他,只是任由他这样抱着,一只手仍缓缓地、安抚性地拍着他的背,直到他身体的颤抖渐渐平复,粗重的呼吸也慢慢趋于平稳。

仿佛过了许久,沈醉才像是终于从一场大梦中彻底醒来。他缓缓松开了怀抱,却并未退开,依旧站得极近。那双总是显得明亮不羁的眼睛,此刻还有些泛红,却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目光里翻涌着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璇玑以为他会追问她是如何脱身,这场火与阴谋究竟如何,风黎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然而,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殿下,”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但每个字都像是从肺腑里掏出来,带着灼热的温度,“我想明白了。”

他顿了顿,那双泛红的眼眸里,最后一丝桀骜与挣扎也消散了,只剩下纯粹的、近乎虔诚的恳切,甚至……

带上了一点卑微的意味。

“让我永远留在你身边吧。良君也好,外室也罢,名分如何,我都不要了。我只求……能永远陪着你。”

“纵使你日后还会遇见许许多多的人,纵使你将来后宫三千,侍君如云,不可能独取我这一瓢饮……我也认了。我只希望,当殿下站在万人中央、众星拱月之时,能偶尔……分给我一个注视的眼神。”

“只要一个眼神,就够了。”

他的话,不再是赌气,不再是试探,而是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彻底交付。

他将自己所有的骄傲、不甘、以及对于“唯一”的奢求,亲手碾碎,然后捧着一颗剔除了所有杂质、只剩下最纯粹依恋的心,献到她面前。

璇玑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什么波澜,唯有那双幽深的眸子,凝视着他,仿佛要看到他灵魂的最深处。

她原以为,要安抚好他,需要费些功夫,需要一些权衡与承诺。

没想到,他自己已然跨过了那道最难的坎,完成了对她而言最“理想”的臣服。

既如此,她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她抬起手,没有迟疑,轻轻握住了他有些冰凉的手指。她的手掌比他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与稳定。

“好。”

只有一个字。

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含着天生贵胄不容置喙的威势,在这片尚未散尽的烟火气与嘈杂声中,稳稳落下。

与此同时,她凝视着沈醉那双终于亮起光彩的眼眸,目光却是看不到底的幽深平静。

君无戏言。

他此刻或许只听到了应允,但他必须明白,从她口中说出这个“好”字开始,便意味着一种绝对的契约。

他生,要伴她左右,奉她为主,忠诚不贰。

他死,亦要入她姬氏皇陵,作为她的陪葬,魂魄永系。

她要他的忠诚,他的专一,他的归属,她要他要心甘情愿地奉献自己的血与肉,身与心,乃至……

全部的灵魂。

而她赐予他的,是站在这个帝国未来至尊身侧的权力,是后世汗青史册中,她的传记里必将留下他姓名的荣宠,以及……

那或许她自己都未曾完全厘清的、一丝真实的羁绊。

火焰仍在远处噼啪作响,映亮两人交握的手,与沈醉眼中骤然迸发的、近乎灼人的光芒。

未几,一声极轻的咳嗽,打破了这微妙而凝滞的气氛。

“殿下,”风黎上前一步,目光掠过沈醉依旧紧握着璇玑的手,微微一滞,最后落回璇玑沉静的脸上,“竹楼火起,虽在预料之中,却也证实了幕后之人确实已按捺不住。纵火者虽已伏诛,但其行动轨迹与所用的‘燃尸蛊’皆是指向暗处的线索。趁对方尚未发动更激烈反扑之前,我们需立刻顺藤摸瓜,揪出元凶。”

马脚?预料之中?

沈醉猛地转头看向璇玑,方才汹涌澎湃的情绪尚未完全平复,此刻又添上新的惊愕与一丝被蒙在鼓里的不悦。

璇玑迎上他的目光,神色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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