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的空气里飘荡着龙涎香,顾今朝那句‘令人印象深刻’落下,尾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余韵,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等待着水面的涟漪。

文昌帝摩挲着青玉盏的手指微微一顿。他抬起眼,目光更深沉地落在顾今朝身上。

顾今朝那双酷似顾白衣的眉眼低垂着,看不清情绪,只余下颌处那道在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的红痕颜色深重,边缘甚至泛着点可怖的青紫,与她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肌肤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他之前便留意到了,只是此刻才觉格外清晰。

“印象深刻?”

萧瑾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波澜:“谢逍此人,行事是有些……不拘小节。他执掌殿前司,职责所在便是肃清京畿魑魅,手段难免酷烈些。只要忠于王事,结果无差,过程……朕有时也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轻描淡写地将谢逍的作风归结为‘不拘小节’和‘手段酷烈’,仿佛那只是微不足道的瑕疵。

顾今朝心中冷笑。好一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便是帝王对那把‘快刀’的纵容。

她微微侧首,让下颌的红印更清晰地暴露在御座投下的光线里,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脆弱的无奈,声音却依旧平稳清晰:“陛下所言极是。谢殿主雷霆手段,震慑宵小,确是为国为民。只是……”

她顿了顿,仿佛在斟酌措辞,目光坦然迎向萧瑾:“臣女与母亲归京不久,昨日又刚遭惊吓,府中上下惊魂未定。不想昨夜更深露重之时,谢殿主竟亲至公主府内院静心苑,查问昨日遇刺细节。”

“哦?”萧瑾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起来。

“昨夜?静心苑?”他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探究的冷意。

“是。”顾今朝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在寂静的殿宇中,“谢殿主言奉皇命,追踪线索,追踪到公主府。他行事雷厉风行,未及通传便直入内院,言语间……颇为急切。”

她点到为止,没有描绘谢逍如何捏着她的下巴威胁,但那深重的淤痕和‘直入内院’、‘言语急切’几个词,已足够勾勒出一幅令人不寒而栗的画面。

她微微垂眼,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衣袖,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后怕与隐忍的委屈:“谢殿主心系公务,急于查案,臣女感佩。只是夜深人静,内院女眷居所……此举于礼不合,更令阖府上下惶恐不安。母亲年岁渐长,受不得这般惊吓,臣女亦……心有余悸。”

她再次轻轻碰了碰下颌的淤痕,动作细微却极具暗示性。

萧瑾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目光在顾今朝下颌的伤处和萧明月难掩疲惫的脸上来回扫视。

谢逍的狂悖,他心中有数,但如此明目张胆地夜闯公主府内院,挟持郡主,留下如此显眼的痕迹……这已不是‘不拘小节’,而是赤裸裸的僭越!是对他萧氏皇权的挑衅!更是将他这个皇帝置于一个尴尬的境地,暗中准许谢逍追查顾白衣旧案是一回事,纵容他如此折辱自己的亲妹妹和外甥女,传出去,他文昌帝的颜面何存?

一股被冒犯的怒意和更深沉的猜忌在萧瑾心底翻涌。谢逍这把刀,是否太过锋利,以至于开始割伤握刀的手了?

“竟有此事?!”萧瑾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帝王的威压,“李昌!”

“老奴在!”一直垂手侍立在阴影里的李昌公公立刻躬身向前。

“即刻传朕口谕给谢逍!”萧瑾的声音斩钉截铁,“殿前司查案,当循规蹈矩!公主府乃皇家禁苑,非奉朕明旨,不得擅闯内院!更不得惊扰女眷!让他给朕收敛些!再有下次,严惩不贷!”

“老奴遵旨!”李昌领命,匆匆退下传旨。殿内的气氛因皇帝的怒意而变得更加凝滞。

萧瑾的目光再次落回顾今朝身上,那深沉的眼眸里,复杂的情绪翻涌,有对妹妹和外甥女遭遇的愠怒,有对谢逍失控的不满,更有一丝被触及底线的冷厉。

但最终,那丝属于帝王权衡的冰冷迅速覆盖了其他。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放缓,带着一种安抚的姿态,目光却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顾今朝平静的表象:“今朝,你受委屈了。此事朕已知晓,定会约束谢逍。你父亲……”

他提到顾白衣,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沉重与追忆,“白衣的事,是朕心中之痛。十五年了,朕从未忘怀。当年战报传来,朕痛彻心扉。误判军机……唉!”

他叹息一声,目光变得悠远而沉重,带着帝王的无奈:“当年北羌来势汹汹,连破五城,军情如火。白衣临危受命,仓促出征,其间种种关节……唉,战阵之事,瞬息万变,粮秣转运,路途迢迢,偶有延误,亦非人力可全控。朕……亦深感遗憾。”

他巧妙地将‘误判军机’的责任淡化,将粮草延误归结为“路途迢迢”、“非人力可全控”的客观因素,更将顾白衣的悲剧定性为一场令人遗憾的战争意外。

他看向顾今朝,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推心置腹的沉重:“朕知你母女心中悲苦,执着于旧事。然逝者已矣,生者当惜。你身子如此孱弱,更应静心调养,莫要再为陈年旧事劳心伤神,徒增烦忧。你父亲在天有灵,也必不愿见你如此。”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带着帝王的关怀与劝慰,却字字句句都在封堵顾今朝追查真相的路。他在明确地告诉她们:此事到此为止,不要再翻旧账。

顾今朝袖中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那份沉静的恭谨,甚至适时地流露出一丝被“体恤”后的动容与黯然。她微微垂首:“陛下教诲,臣女谨记。父亲……为国尽忠,死得其所。臣女与母亲……不敢有怨。”

她话锋一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目光沉静地看向萧瑾:“只是……臣女昨日在凶徒身上,似乎闻到一股特殊气味,谢殿主查验后,亦提及‘雪萤石粉’乃北羌特有之物。此物出现在京畿凶徒之手,恐非偶然。谢殿主言道此事干系重大,定要彻查到底。不知陛下……对此可有示下?”

她将谢逍搬出来,既是试探皇帝对谢逍追查此事的真实态度,也是想看看皇帝对“北羌之物”出现在刺杀现场的敏感程度。

萧瑾的眼神骤然锐利如鹰隼,紧紧锁住顾今朝,仿佛要看清她平静话语下隐藏的每一个念头。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北羌……”萧瑾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刻骨的寒意,“阴魂不散!谢逍既在追查,便让他查!朕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兴风作浪!京城之内,绝不容许敌国细作猖獗!”

他展现出对敌国的高度警惕和强硬态度,将矛头直接指向了“北羌细作”,巧妙避开了这‘细作’可能与十五年前旧案产生的任何关联。他需要谢逍这把刀去清理细作,但绝不允许这把刀挖到更深层,可能动摇朝堂根基的秘密。

他再次看向顾今朝,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事自有殿前司处置。你母女安心在府中休养,莫再沾染这些凶险之事。真相如何,自有公断。”

他再次重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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