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城,连翘站在离破庙百步之遥的一个小巷拐角,阴影掩盖吞噬了她的身影。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焦糊味,混杂着风的凉意,刺入鼻腔。

破庙的方向,没有一丝光亮,只有一种死寂的黑暗,比夜空更深沉。

连翘没有再靠近一步。约定之时已过,春君未至,此地又显如此异象,任何不必要的靠近都是愚蠢。

她立刻转身,步履未显丝毫慌乱,走向不远处一个尚未打烊的杂货铺。

“老板,打半斤灯油。”付钱,接过油瓶,与摊主闲话两句,打听的却是昨夜是否听到什么异响,只得到“天干物燥,走水了罢”的含糊回应。

连翘借着店铺昏黄的光,似乎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破庙的方向,眉头微蹙,像是疑惑那隐约的焦味从何而来,随即又摇摇头,拎着油瓶融入夜色。整个过程自然得无懈可击。

回家的路,似乎比平日更长。她感觉背脊上仿佛粘着什么东西,一种若有若无的视线。

不是错觉。

她拐进另一个巷子,眼角的余光迅速扫过身后——空无一人,但那种被窥视感如影随形。

连翘的心跳没有加速,呼吸依旧平稳。她的步伐不紧不慢,路线迂回寻常,穿过熟悉的巷弄,在几个拐角自然地停顿,利用水洼的倒影,确认了身后那道若有若无的影子。

她又在附近绕了小半圈,才推开自家那扇略显斑驳的木门。

“吱呀——”一声。

门闩完好,但她目光落在了门轴下方,那里,极其不起眼地,卡着一片微小的、已经有些萎蔻的菜叶。

门被开过了。在她离开之后。

心脏一抽,但呼吸依旧控制在和缓的频率。她不动声色地闩好门,如同往常一样,走到屋内床前,取出床下的针线筐,仿佛要缝补什么。

手指却探入筐底,摸索到一个极其隐蔽的夹层。

指尖触到冰冷坚硬的物体。

她心中稍安,但没有立刻取出。而是就着昏暗的油灯,拿起一件旧衣,真的缝补起来。

直到确认屋外再无任何异动,她才以身体挡住可能存在的窥视角度,极快地将那物件抽出看了一眼。

是一柄剑,剑身朴素,缠着灰色的布条,靠近剑格处,一个清晰的“春”字刻印其上。

这是春君赠予她防身,也曾玩笑说若他日有难,可凭此剑寻他信得过的朋友。她一直藏得极深,从未示人。

幸好,还在。

将剑小心翼翼藏回原处,她吹熄了油灯,坐在黑暗里,一动不动。

夜色黑沉。

她没有点灯,而是前往后院,在屋角一小片平日里晾晒草药的沙土地上,拾起一根枯枝。

月光透过树枝,勉强照亮她毛燥的头发,坚毅的侧脸。

沙地上,开始出现划痕。

“春君入夜赴破庙之约,未归。”

“破庙焚毁。”

“帝认公主。”

“阿九,前朝公主,春君旧友,知破庙。”

“春君被捕,罪名:前朝余孽。”

树枝在代表春君的名字上重重一圈。

“结局:死。”

告知衙门,死。

殿前击鼓鸣冤,死。

……

还是死。

无论她加入多少变量,假设多少种可能,推演多少遍,沙盘上的结局都指向同一个——死局。

诏狱的刑具在她脑中具象化,她几乎能听到铁链碰撞的声响,闻到一缕春身上的血腥气。

蹲的时间太长,她手还能动,腿却麻木得失去知觉,干脆一摞身体,倾倒在地。

血液在麻木的腿间涌动,疼痛让她保持清醒,她撑着地,面色冷峻,就着这个姿势继续盘算。

不对。

一定有哪里不对。

“不对…若只是寻常失手被捕,为何要烧毁破庙?毁尸灭迹?掩盖什么?”

“春君身手绝世,偷窃失风可能性极低……”

“阿九……她为何要背叛?仅仅因为身份暴露?不,不够……”

树枝猛地一顿。

“除非……春君的存在本身,对她就是威胁?或者,他的某次行动,触及了她绝不能暴露的秘密?

甚至……那晚他们本应见面,春君要告诉她什么?或者交给她什么?”

一个模糊的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脑海。

春君可能掌握了某种关于阿九的、足以致命的证据或信息。

而阿九必须先下手为强,不仅要灭口,更要彻底污名化,让他永无翻身之日,甚至借此向新帝表忠心?

这个推测让她通体生寒,却也让她抓住了一线生机。

如果春君掌握着某种东西……那东西或许能证明阿九的某些事,但也可能,间接证明春君自己的清白,或者至少,证明他并非所谓“前朝余孽”?

可即使有证据,那谁能做到?谁不畏强权,敢在此时为一缕春翻案?

记忆深处,一缕春轻快的声音响起:“……若论朝中还有几分正气,沈追这人算一个!他那人,骨头硬得很,皇帝老儿的面子都未必给。哈哈,是个奇怪的好人!若真有走投无路那天,或许只有他,能帮你解决!”

天光微熹时,沙盘上的图案定格。她眼中血丝密布,但眸光雪亮,穿透了迷雾。

……

飞龙卫衙署内,空气凝滞如铁。

沈追用块黑布擦拭那柄御赐长剑冰冷的鞘,一不小心,布料割裂。

麦色的脸庞上,眉峰紧锁,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睛此刻正燃着暗火,紧盯着一纸刚送来的密报。

「一缕春……落网?」

消息简短。地点,城西破庙。罪名,疑为前朝余孽,意图不轨。

“前朝余孽?”沈追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四个字。他归剑入鞘,站起身,衣摆带起一阵风。“备马!去诏狱!我要亲自审……”

“沈大人。”一个冰冷的声音截断了他的话。

沈追回头,只见他的心腹下属侯英站在门口,脸色为难,身后跟着一名面生的太监,手持黄绢。

“沈追接旨。”太监的声音尖细,不带丝毫感情。

沈追单膝跪地,心头掠过极强的不祥预感。

旨意简短而粗暴:即刻起,解除沈追飞龙卫千户一职,调任闲散虚衔,原负责之一应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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