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府门内。
昔日庭院深深、草木扶疏的盛况已然化为尘埃,映入眼帘的是疯长的野草、坍塌的假山、干涸的池沼,以及廊下屋檐间密布的蛛网。
夕阳斜照,将这破败之景镀上一层凄艳的金红色。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味道。
白栖枝接过那串冰冷沉重的钥匙,指尖微微收紧,金属的棱角硌在掌心,带来一丝清晰的痛感。
回家了……
回家了……
有声音不断在她脑海中叹息,她能听到那是自己的叹息。
经历了三年风雨飘零,她终于……回家了。
不是以罪臣之女的身份,而是以陛下亲准的、光明正大的方式,拿回了属于白家的地方。
这一步,她走了整整三年。
“林夫人。”小吏的声音将她叫回此刻,白栖枝侧头,“大人请讲。”
小吏也没什么好讲的,他简单说了一下什么“这是天大的喜事,要叩谢皇恩”的官话套话,就带着衙役们匆匆离去,显然一刻也不想在这鬼地方多待。
传言说白家惨死,白府上上下下在那场祸患里化为厉鬼,日日在这宅邸里凄惶徘徊。
白栖枝不在乎这个。
相反,她宁愿世间有鬼,宁愿府内惨死之人死而不散,这样她或许还能在这世上再见一眼他们——她的亲人们。
她抬步,迈过了那道高高的门槛。
脚步落在院内遍布苔藓的石板上,发出细微的回响。
她回首。
“呼——”
凌冽的风吹开空庭中早已枯萎的枝桠,发出簌簌狂响。
白栖枝斗篷仿佛是一道旌旗,在金红色的门口处霎时间抖开,鲜红得恨不得能冲出来狠狠掴人一巴掌。
她轻轻侧身,伸手,背影纤细笔直,轻轻做了个“请”的姿势,朝着面前正含笑仰头遥望着她的人,温声浅笑道:
“多年未归,家中些许杂乱,烦请沈公子万勿见怪。”
白栖枝笑着,重音轻轻落在那个“家”字上,意味深长。
*
装正经装早了。
白栖枝扶额在内心叹了口气。
这里年久失修,四处荒芜破败,别说住,连个好落脚休息的地儿都没有,想要睡在这里,就只能叫人赶紧打扫出来。
白栖枝此次上路本没想带什么人的,沈忘尘、春花、小福蝶纯纯意外。
至于宋怀真。
好在她一入城就与他们分别,去找宋家大朗和宋长宴去了,倒也不必见如此杂乱失礼的光景。
这边白栖枝还在头疼该如何收拾,那边,一直跃跃欲试的小福蝶早已盯上了沈忘尘这个大魔头。
“喵~”小木头刚打了个软乎乎的哈欠,正打算趴在沈忘尘怀中睡个好觉,结果还没等闭眼,就看到一个黑漆漆的身影压在它身上。
一抬头,棕黄色的猫眼儿里映出的就是一脸邪笑的小福蝶。
小福蝶此时可谓是天不怕、地不怕。
她大大方方地走到沈忘尘面前,第一次直视着他,发出奇怪的笑声,双手叉腰,小鼻子几乎要仰到天上去:“嘿嘿嘿!来到这儿可就是枝枝的地盘儿了,我终于再也不用怕你了!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啊!我的脖子!呜呜呜呜呜,春花……”
由于某福蝶实在是太过得意,以至于不小心在高高仰头的时候把脖子闪了一下,最终灰溜溜地逃走,泪眼汪汪地找春花去看自己的脖子有没有断掉。
春花:“……”
拂开无法回正头的某福蝶,春□□直走到白栖枝身边,轻声问道:“小姐,可要我去找本地的牙嫂买些丫鬟下人来?”
白栖枝抬头看了看天。
天色不早,约莫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天黑。
长平不比淮安,仍行夜禁。
依《大昭律》,长平境内,非有正当理由,如急病、公务等不得夜间出府。无故夜行者罚笞打二十下。
这半个时辰内,也未必能买来什么可靠的人。
“诸位。”
白栖枝回头,大目光扫过身后寥寥数人——
一个病弱难支的沈忘尘,一个正笨拙揉着脖子的小福蝶,一个沉稳可靠的春花,还有芍药及众卸完货正准备听她号令的车夫小厮等,足足能有十二人。
她开口,声音清晰而果断,不容置疑:“时辰紧迫,夜禁将至。烦请各位今日暂且屈尊,与我一同洒扫庭除。”
只是,现在有个更严峻的问题:
洒扫用具在哪儿呢?
白栖枝倒是记得家中洒扫用具摆放在哪里,只是时隔多年,她不知道那些东西是否还在。
她唤了春花和芍药同她一起去寻。
芍药下意识看向沈忘尘,后者默许点头,她放离开那张宽大的金丝楠木轮椅,走到台前:“任凭主母差遣。”
之所以要带上芍药,是因为白栖枝怕府内不时会有个什么断首残肢之类的,吓着春花。
不过也不该有什么顾虑,毕竟朝廷应该派人来给他们收尸来着。
就算不收尸,也会派人扔到乱葬岗里。
哪能叫这里的尸腐味传遍长平所有大街小巷里去?
想着,白栖枝伸手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房门。
一股更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
屋内蛛网遍布,洒扫的用具杂乱地堆在角落里东倒西歪,上头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这番场景,就连身为贴身丫鬟的春花都忍不住捂住口鼻皱了皱眉:“小姐,这些东西也太脏了,不如趁着天还未黑,叫我去街上买些新的来吧?”
白栖枝却像是置若罔闻般,只利落地挽起袖子,露出纤细却并不柔弱的手腕,伸手去拿那些落满灰尘的器具,口中有条不紊道:
“春花,你去找找看府内还有无完好的水井和水桶,打些水来。”
“芍药,你去院中寻些韧性好些的野草,扎几把扫帚出来。”
“至于其他人,咳咳……”
尘灰溅起,白栖枝呛得直咳嗽。
“主母,还是我来吧。”芍药挡在白栖枝面前,嘱咐道,“捂好口鼻,不要睁眼。”
霎时间,屋内风声大作,白栖枝和春花未等看清她在做什么,就被灰尘逼得睁不开眼。
两人赶紧依言捂好口鼻,背对而去,直到耳边风声渐弱才敢睁眼回头。
原本还满是灰尘的器具不知何时已经被整理干净,除去地上断裂的那两三把外,其余皆是一副可趁手使用的模样。
是功夫!
“好厉害……”白栖枝还是第一次见到能把武功用得这么实用的人。
芍药不语,只是解下襻膊,扎成臂缚式,又弯腰从地上拾起薅锄,不由分说就往院子里赶。
“居然连襻膊都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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