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大半年来，自从朝局稳定后，几乎姜安每日都会收着催他立后的折子，苦口婆心好言相劝，说什么该未雨绸缪，趁着年轻早些养育子嗣，才能子孙昌盛，江山稳固。
姜安知道，朝臣们这是怕他重蹈先皇覆辙，人至中年子嗣稀薄。
但他知道自己和先皇不一样，先皇是不欲皇权外分，哪怕是自己的亲儿子。而他，却是因他心目中的皇后人选与朝臣希冀大相径庭。
如今朝中官员皆是裴敛代政时精心筛选整治过的，留下的几乎都是忠心为国之辈，是以朝臣们所举荐的皇后人选，皆是能助他稳坐江山的一等一的高官贵女。
就连裴敛也曾在与他下棋时，给他提议过迎娶薛丞相家的嫡孙女为后。
姜安深谙治国之道，又怎会不知薛家女乃是未来皇后的不二之选？他也知道，自己根基未稳，需得平衡各方世家权贵，不得不考虑朝臣建议。
但十月初五这日朝会上，姜安还是顶着满朝文武的质问疑惑，当众宣布决定立宗正寺卿家的嫡女赵漱阳为后。
那日朝会上，支持与不支持的两方朝臣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唯有赵骞一人低垂着头，保持缄默。
吵到最后，姜安大掌在金龙长案上一拍，端出了正儿八经的帝王威严，呵令道：“朕这是告知你们，不是与你们商量，此事朕心意已决，不必再议！”
而后起身拂袖，大步流星而去。
众朝臣哑了声音，这才想起，当今圣上并非什么半路上位的野皇子，而是自小就被先皇带在身边教养参与朝政的太子殿下。
他要什么，谁又有权说个不字？
朝会不欢而散，此事最终也不了了之，由着圣上的意思操办了。毕竟宗正寺卿官位不高也没什么实权，纵使立后，也不妨碍往后那些丞相太尉继续往后宫送人。
赵骞倒没想那么远，只是回府将此事给夫人女儿一说，看着自家女儿傻愣愣的模样，暗自担心她这没心眼的性子，如何能担得起皇后一位。
赵夫人要冷静许多，立时差人又请了几位教习女师，盼着能亡羊补牢，让女儿出嫁那日能顺顺利利不犯错就好。
而赵漱阳的反应却出人意料，在房中闷了半日后，连夜收拾衣裳去了长公主府。
姜泠与裴敛成婚后，时常会回长公主府居住，赵漱阳隔三差五就去见姜泠，自然知晓去哪里能找着她。
姜泠得到消息时，正打算与裴敛去渂江游船，看着满眼哀怨的赵漱阳抱着包袱来了长公主府心下一沉，只得爽了自己新婚夫君的约。
其实姜泠明白赵漱阳为何能如愿嫁给姜安却并不开怀的缘由，因为于赵漱阳而言，她与姜安的关系从始至终都是由姜安在牵着走。
故意冷落姜安也好，回梁州住了半年也好，甚至姜安直接下旨立她为后，都是姜安占了上锋，时至今日，赵漱阳都没能等到姜安对她当面说句喜欢。
陪了赵漱阳一日一夜后，姜泠进宫面圣。
朱言引着姜泠进天极殿时，姜安正专心致志地看着折子，待姜泠走近了，他才抬眼看向被驸马养得红润明丽的阿姐。
自大婚后这几月，嘉宜长公主与驸马二人可谓是神仙眷侣，四处游山玩水，姜安甚至都以为自家阿姐早就忘了他这个弟弟了。
他起身走了下去，将朝他行礼的姜泠扶起：“阿姐无需多礼。”
姜泠笑笑，视线绕过他看了看金龙长案上堆叠如山的折子，又转而看看殿外天色，邀请道：“今日晴好，不如我陪圣上去御园走走？”
姜安自然应下。
夏日已过，微风拂面，姜泠浑身舒坦地眯了眯眼。路过一丛还未开败的木槿，姜安随手折了一支，递给阿姐。
姜泠笑着接过，在指尖转了转，终于切入正题：“圣上昨日那道圣旨说一不二，可有问过漱阳的意思？”
姜安闻言下意识拧了眉，反问道：“难道她不愿嫁我？”
难道过往种种都是他自作多情？赵漱阳当真对她信中所述的那些表哥郎君有意？
思及此，姜安声线也冷了下来，不等姜泠回答，负手说道：“君无戏言，圣旨已下，就算她不愿也来不及了。若要怪，就怪她当初自己失了分寸招惹于朕。”
毕竟当初是她主动贴着他耳朵说信他，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就此对她不知不觉间心生爱慕。
看着姜安冷峻绝决的模样，姜泠语塞，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其实姜安这性子确实很适合做君王，但是否是个好伴侣，姜泠却暂且分辨不出。
这趟面圣最终没什么进展，但姜泠有了别的法子。
是夜，姜泠陪赵漱阳用过晚饭后，去书房见了裴敛。
因为赵漱阳心绪不好，姜泠放心不下，便在偏院东厢陪着赵漱阳住了两晚。被冷落了整整两日还被爽了约的裴敛，心绪也跟着低沉下来。
彼时他正在练字，但因心情不佳，写出来的字也格外凌厉。
姜泠站在书案前，先看了看他的字，再看向他的人，顿时审时度势，主动在他怀中坐下，搂着他的肩问他：“这么晚了，可有用过晚饭？”
成婚后她日日与裴敛同食，除了这两日。
裴敛搂着她的腰，指尖有意无意地在她腰带上摩挲，反问道：“赵漱阳走了？”
姜泠摇头，小声回应：“还没，兴许还要再住上……几日。”
她声音小了下去，也不太敢看裴敛，只是察觉在她腰间动来动去的手指陡然停了下来。
姜泠心中暗叹，他们成婚后分明朝夕相处，密不可分，裴敛却反倒越发粘人小气了。
但无论如何是她爽约在前，也只能好生哄着，于是她仰起头，主动在裴敛颊边亲了一口，眉眼弯弯道：“两日两夜没见着我，你不想我吗？”
裴敛自然想她，原本因她这两日对他不管不问所生的愤懑，也因这浅浅一吻，霎时湮灭。
他轻叹一声，低下头回吻向她，轻咬着她的唇瓣，低声道：“我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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