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沉重的大门在身后合上,发出的闷响撞在一缕春空洞的胸腔上。

她站在冰冷的细雨里,身上那件御赐的衣衫很快被雨水打湿,紧贴着尚未愈合的伤口,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和钝痛。

该去哪里?

一缕春漫无目的地走着,像一具被抽离了魂魄的空壳。

木棉阁?她不能再给木棉带来任何麻烦。连翘那里?她不能将血腥和危险带给她。

雨中街巷二楼灯火朦胧,街上有收摊的、疾跑的、搭着褂子躲雨的,一缕春面无表情,任由细雨打湿,混在忙忙碌碌的人,竟也格格不入。

有路过的人,瞥了他一眼,叹叹气,继续找伞去了,也熟识的小孩看到他想来,也很快被母亲拉走。

天地之大,竟无一处可容身。

她腿脚仿佛有自己的意识,拖着沉重疼痛的身体,穿过熟悉的、如今却陌生无比的街巷,最终,停在了一片被火舌舔舐过的焦黑废墟前。

是那座破庙。她和阿九……不,和九公主,曾经称之为“家”的地方。

雨水冲刷着焦木和残瓦,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更显此地阴森死寂。鼻端索绕着火烧后的焦糊味和雨水的湿腥气,昔日那点微弱的烟火气早已荡然无存。

一缕春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深一脚浅一脚地踏过狼藉的废墟。她找到一根还算结实的、半焦的房梁,艰难地爬了上去,蜷缩在尚且能遮点雨的角落。

她抱紧双膝,将脸深深埋入臂弯。冰冷的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混着或许存在的眼泪,无声地渗入衣料。浑身的伤口都在叫嚣着疼痛,但更痛的是心里那个被彻底掏空的窟窿。

背叛的画面,诏狱的黑暗,皇帝的冰冷,还有那托盘上狰狞的人头……在脑海中反复重演。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蜷缩了多久,直到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些踉跄,好像是……脚步声。

草丛摇动,夜色深深,一个影子比夜色更黑。

有人来了!

一缕春猛地惊醒,几乎是本能地屏住呼吸,身体绷紧,绿眸在黑暗中警惕地看向声音来源。她现在如同惊弓之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让她炸毛。

是一个瘦弱的庄稼汉,麻衣空荡荡的,用根草扎着,浑身被雨水淋得湿透,步履蹒跚,失魂落魄地走进破庙废墟。

他脸上是巨大的悲恸、麻木,眼窝深陷,头发斑白,眼神中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他似乎在寻找什么,目光茫然地扫过四周的焦黑,最终,停在了那尊被烟熏火燎、半边身子都已塌陷的泥菩萨残骸前。

刘大壮看到这坍塌的破庙、泥菩萨的残骸,联想到了自己,绝望感由心而发,几乎话都说不出来。突然,他看到雨中一根歪斜的残柱,眼神一狠,牙关紧咬,站起身来,就要冲去撞柱!

一缕春心中一动,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低了嗓音,利用残破庙宇的回音和雨声的掩饰,让声音听起来空灵、缥缈,带着一丝神明的清冷,从那高高的房梁上幽幽飘下:

“凡人……所求何事?”

那庄稼汉浑身一颤,站在原地,如同被雷击中。他惊恐地抬头四望,却只看到黑黢黢的房梁和不断滴落的雨水。这突如其来的、仿佛来自虚空的声音,在这凄风苦雨的荒废庙宇中,显得如此诡异而……神圣?

他“噗通”一声就跪在了泥泞不堪的地上,对着那尊残破的菩萨像,或者说,是对着他以为声音传来的方向,疯狂地磕起头来,额头撞在碎砖烂瓦上,很快见了血。

“菩萨!菩萨显灵了!求菩萨救命!求菩萨为我做主啊!”他声音嘶哑,满是哭腔,如同濒死的哀鸣,“小人刘大壮!是城外刘家村的农户!前日……前日一伙天杀的流匪来了村子!我们明明做了菜、奉上了所有的家当,他们却说不够不够,还要吃肉……哪里有肉给他吃啊!

他们扯出了我那才三岁的、躲在床下的闺女,当场便投入锅中。我媳妇尖叫一声,撕了上去,被他一刀劈开,肠子流了一地……呜呜呜……还有我那年迈的父母抱住他的腿,也……全……全都被他们……杀了!死得好惨啊!”

他大哭起来哭得浑身颤抖,语无伦次,巨大的悲痛几乎要将他撕裂:“就一天啊,我所有的亲人都死了啊!小人侥幸未死,去报官,县太爷说……说证据不足!说那些贼人势大,让我忍了!我去拜菩萨……那里的和尚说心诚则灵,要香火钱……我……我连给家里人买棺材的钱都没有了,哪来的香火钱啊!”

他抬起头,脸上雨水、泪水、血水混在一起,眼中是滔天的仇恨和无尽的绝望:“我恨!我恨那些天杀的贼人!我恨那些官老爷!我恨那些只认钱的泥塑菩萨!我没办法了……我真的没办法了……只能跑到这没人来的破庙……没想到……没想到真的……真的有菩萨您显灵了……”

他一边说,一边更加用力地磕头,仿佛要将所有的冤屈和绝望都磕进这冰冷的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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