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深处,潮湿腥臭的空气几乎凝成实质。

沈追持特旨一路下行,心头愈发沉重。铁门哐当打开,昏黄的油灯下,他看到那个被吊在半空的身影,呼吸一窒。

曾经风流恣意、来去如风的侠盗,此刻浑身血迹斑斑,衣衫褴褛。

前些日子还被连翘精心缝补过的衣服,现在抽了丝,分布着一条条口,口下是一道道鲜红的伤口,露出的皮肤几乎找不到一块完好处。

他低垂着头,长发湿漉漉黏在脸侧,气息微弱。

血液顺着暗沉的衣角滴下,滴落在青砖上,又流到门槛处,流到暗处。

沈追脚步一停,又大步走上前,边快速解开束缚的镣铐,边故意调侃:“啧,大名鼎鼎的怪盗一缕春,也会落得这般田地?怎么,还会哭鼻子不成?”

吊着的人影动了一下,极其缓慢地抬起头。乱发间,那双独特的翡翠绿眸竟依然带着一丝微弱的光彩,看到是沈追,他艰难地扯动嘴角,似乎想笑,却牵动了伤口,化作一声抽气。

“……我就知道……你这家伙……死不了这条心……”一缕春的声音沙哑,却依旧努力在宿敌面前维持着那点怪盗风度,“哭鼻子?呵……怪盗可不会哭鼻子……懂不懂……”

他喘了几口气,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断断续续道:“……这地方……也挺有意思……前两天……有个蛐蛐跳进牢里,叫声格外响亮,偌,我的亮嗓子大将军……”

他抬起下巴,示意了下角落,又道,“那俩狱卒……还打赌本大盗能撑多久……输了的……要给对方洗脚……嘿嘿……不知道……最后谁给谁洗……”

他都这般模样了,竟还有心思讲牢中的“趣事”。沈追别开眼,包扎伤口的动作却不停,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梗塞:“别说话了,还没死就成。”

一缕春几乎瘫软下来,靠在沈追身上。沈追支撑着他,沉声道:“陛下要见你。你要一个人入宫面圣。”

他扶着一缕春送入了一个处在牢中,装饰豪华的侧间,表情微沉,顿了顿,“你先收拾下,换件衣服。总不能这般模样去见驾。

在我面前就算了,见陛下还是收敛点,不然真得给你收尸了。”

一缕春垂着头,没有回复,待他关门走后,她艰难翻入浴桶,很快,桶里飘起了黑色凝结的血块、红色散溢的血丝,浴桶渐渐染红。

一缕春看着旁边的叠好的红色衣物,上面绣着虎纹,摸着质感细腻厚实。她便换上这身红衣,束上黑色腰带,一身伤痕被勉强遮住。她登上靴子,大了,不合脚,只能把绑带绑的更紧一点。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在狱卒复杂目光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出诏狱长长的通道。

脚步虚浮,身体沉重,踏在冰冷石板上,高一步低一步。

通道幽深,向上倾斜,仿佛没有尽头。

明明在上坡,他却感觉人生就像在走下坡路,不断下坡,下坡,下坡,看不到光亮。每一步都牵扯着身上的伤口,痛楚尖锐,却比不过心头那一片冰冷的迷雾。

终于走到尽头,刺目的天光让他眯起了眼。宫轿等候在外,沉默地将他载向那九重宫阙。

他走过铺着绿色琉璃瓦的梁枋斗拱下方、走过辉煌浩瀚的大殿、走过刻着形态各异龙的金色盘龙柱。

金銮殿上,威严浩荡。

皇帝位于高高的阶梯之上,高踞龙椅,头顶刻着龙纹,龙头湛然有神,盯着一缕春。

他头戴冠冕,珠帘垂下,面容模糊不清,侍女侍卫分立龙椅两侧,目光汇聚于殿中那个孑然而立的身影。

他刚刚经历酷刑,衣衫下的身体还在细微颤抖,脸色苍白,唯有脊梁挺得笔直。与这金碧辉煌、权力顶峰的殿堂相比,他显得如此格格不入,狼狈不堪。

一缕春抬起那双绿色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象征着古代权力巅峰的、龙椅上那模糊而威严的身影。

太监尖利的声音响起:“大胆草民,见陛下竟敢不跪!”

听到这话,他沉默了一瞬间,黑暗酷刑、巍峨宫殿、至上皇权、生死存亡所带来的压力铺天盖地袭来。

他不加思考,几乎想顺着这句话,顺从地跪了下去,或者用精神胜利法半跪下去。

他沉默着,沉默着,时间一秒秒度过,额头渐渐渗出冷汗,身体的阵痛袭来,让他微微颤抖。

视力也开始不清,只能看见几处白亮的、融化般的光晕,高高在上面容模糊的人们声音声音垂头凝视他,仿若凝固。

他终于缓缓开口,一开始声音很小,到最后一个字时已然大而清晰:

“我不跪。”

空气瞬间冻结。人皆骇然。竟有人敢在金殿上如此狂妄!

皇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之前故事里留下的好奇。

沉默压得人喘不过气。

良久,皇帝竟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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