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珈站在屋外,在忐忑中等了半天,看到雪臣那张难看的脸色从门的另一边出现,下意识喉咙缩紧,声音都微微走调地问:“怎、怎么样了?”
雪臣臭着一张脸,指了指门内,“詹先生要你进去。”
离珈迈出一步又停住,脸上一副犹豫不决的表情,“他的状况怎么样?”
雪臣眼珠挑起,露出一个将要翻白眼的前奏,不过眼光冷厉,像含着两汪雪水,面无表情说:“瞎了,别的暂时不清楚。”
离珈走进了卧室,看见詹雪将背影露给自己,他面向着窗口,虽然看不见,却摆出一副正在瞭望远处景观的样子。
可能是听见了她的脚步声,詹雪首先开口,“她使用的是珈若病毒吗?”
离珈一直走到他的身侧,眼光垂下仔细描绘着他眉眼的位置,血渍已经被清理干净,乍一看没见什么不妥,只是眼珠没什么光泽,雾蒙蒙的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粘膜。离珈伸手在他眼前挥动两下,极端无奈,但是又不敢过分直白,所以磕磕巴巴地问:“你又怎么惹她了?”
詹雪没搭理他的话,径直说:“是我在问你,如果是珈若病毒,那麋因为什么能使用你们的病毒?现在珈若实验室归她了吗?”
“我需要让我的助理进来看看,也就是实验室的主任。”
詹雪微不可见点点头,若秀期期艾艾地跟着进屋,默不作声检查了一番,冲着离珈连使眼色。
詹雪虽然看不见,却仿佛洞察秋毫,板着脸说:“不要说悄悄话,有什么直接告诉我。”
若秀一时拿捏不好,焦急地望了离珈一眼,他有些不耐地回了一个白眼,示意若秀有话直说。
“确实是珈若病毒。”这句有话直说把气氛弄得相当尴尬,但是若秀很快又继续补充,“但也不仅仅是珈若病毒。从我们实验室里诞生的病毒主要用作切断感官的神经链接,主要的表现就是致盲、失聪、失去味觉、麻痹行动力,但并不会直接对生物本体产生破坏。”
“你的意思是说,麋因升级了你们的病毒?”詹雪的总结让气疯更加冻结了,但是他还是比不上若秀,对方直接点头承认:
“对,她把病毒升级了。”
原本离珈还想介入进来解释几句,詹雪绷不住地提高了声线,“你们研究病毒这么多年了,比不上麋因偷偷了解几个月吗?”
“因为她是麋因,是夏娃的后裔!”若秀跟着提高了声线,好像一场胆色雄壮的对呛,“红魔鬼就是天克我们这些氏族,你不知道吗?”
离珈被自己小伙伴突然发疯,骇得面无人色,从后方搂着脖颈把若秀箍到一边,压低了声音咆哮,“你现在是疯了吗?”
若秀抬起眼睛,乌黑的瞳仁里面没有光点,直勾勾盯着离珈,“反正我们又不重要。他们那些老牌议会成员把我们敲骨吸髓,用上升机会做成吊在线端的胡萝卜,诱惑我们不停地献祭。我倒希望麋因赢,她要是坐了当年红魔鬼的位置,说不定我们的日子过得更快乐一些!”
离珈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熟悉的面孔,“……疯了,疯了疯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忘了玛丽是怎么死的吗?”若秀完成了最后的绝杀,一句话把离珈钉死在原地,“你可能是忘了吧,因为她最后的几天,你已经浑浑噩噩,神志因为惊恐和伤心变得十分混沌。但是我记得很清楚,她最后的几天都是我陪着她。”
“玛丽还有那一批为了病毒牺牲的人,他们的凄惨没法用人类的语言形容出来。没有人应该承受那种折磨!可是现在这些都没有意义了,病毒没有用来对付外来虫族入侵,变成了权力斗争的工具!”
两人沉默了良久,离珈神情衰败,颓丧地开口:“你以为我们有选择,其实我们没有。麋因只有一个人,如果她把一切搞砸了,大不了一走了之,不在蓝星混了就是。但是我们这么一大家子人,我们走不了,所以必须仰视着议会,学会过寄人篱下的生活!除非你真的不想活了!!”
被上级说动后,不情不愿的若秀回到了詹雪面前,而且不情不愿地表达了自己恭敬的歉意,“刚才我疯了,现在我重新说。虽然麋因掌握了升级版的病毒,还把你弄瞎了,但是好在我们目前的科技进步相当快速,只需要一个简单的检查,然后替换一下基础的眼部零件就能立马复明。”
“问题是……”詹雪说话时,将两只手的十根手指轻微交叉,放在胸腹中间,“她还能来啊,我的后半辈子不能一直在麋因的攻击和反复瞎了再复明的过程里度过吧?要一劳永逸,要彻底解决问题。”
“你说的对。”若秀无措地看了一眼离珈的方向,希望没用的上级能起一点作用,可惜对方只给了他两个鼓励的眼神。若秀叹了口气,将注意力转移回来,“那只能跟她谈合了,她的目的不是要你的命,也不是要你的眼睛,你们就不能……敲定一条中线,彼此妥协一下吗?”
詹雪沉默地对着手指,忽然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有一间关满了危险凶犯的铁屋子,怎么才能让里面的犯人都平静听话?”
他的思维也太跳脱了,把若秀说的一脸懵逼,“呃……”
“就是派几个警卫,携带重型武器守在铁屋子出口,把胆敢走出来的凶犯立时枪毙,连续毙掉几个人之后,里面剩余的犯人自然就会平静下来,重新评估自己的处境。”
“……”若秀还是没听懂,麻了一样询问,“这跟我们现在有什么关联?”
詹雪转过了头,虽然此刻看不见,但是依然用空茫茫的瞳孔锁定了若秀的位置。
“我们此刻需要一个强力第三方介入,作为最大的威胁,悬置在整个蓝星的头顶,仿佛随时会下落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这样一来,什么议会腐败,什么印视杯黑幕,什么赛博精神病统统都不是问题了,所有人不会再有精力关注其它。”
“呃,对、对的,但是……”若秀还是不明白,磕磕巴巴地问,“什么威胁,能达成这种效果呢?”
詹雪将舌尖轻轻含在齿缝,轻快地吐出几个字,“虫族怎么样?虫潮危机再临,这足够吸睛了吧?”
若秀宕机了几秒,“对、对的……吗?可是怎么模拟出虫潮危机来呢?”
他的眼睛还是一瞬不瞬,冰冷地看过来,吐出的字更冷,“用你们的珈若病毒啊,你们当初的研究初衷,不是为了对抗虫族吗,那现在也能用病毒吸引来虫族吧?”
“我没疯,是他疯了!他有病!!”若秀一路上都在不停地表达对詹雪的怨怼,手舞足蹈加上连珠炮一样的语言攻击,把离珈怼得沉默了半天。
“上次虫族大战是什么时候?”
离珈麻木地回答,“是一个世纪前。”
“对!上次几乎是一次灭族之战,我们蓝星差一点就灭亡了。现在他居然要主动吸引虫族来蓝星?!他在想什么?他的脑子被赛博精神病感染了吗?”
离珈磕磕巴巴找补了几句,“他不是真的要把虫族引来,只是做做样子,做一个局,让蓝星人以为虫族又来了。”
“关键问题是我们做不了假,他刚才说的是利用病毒面向星盟发出信号,吸引虫族过来。这就是真的,就是在把蓝星当成诱饵打窝!”
离珈再次陷入了沉默,半天弱声弱气地问:“我们做不到吧?”
“我也不知道。”愤怒宣泄完了,若秀跟着陷入了衰颓的状态里,“理论上来说可以,但是从理论过渡到操作,中间隔着许多的困难。而且……我们也从来没那么想过,为什么要吸引虫族过来?”
“他的要求已经提出来了,恐怕我们除了竭尽全力满足,也没有其它的选择……”
若秀猛地站住脚,脸上堆积着即将崩溃的沮丧,“我受够了……我不想再受到反动势力的要挟,我努力了一辈子,刻苦地学习、接受优绩主义的检阅、牺牲自由换取升职……这些不是为了毁灭世界,更不是为了彩衣娱亲去取悦权贵,当牛做马去为了别人积累财富!”
离珈的眼光转冷,终于也到了对呛环节,“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要造反啊?!”
若秀漫长地吐出一口气,“总之先通知家主吧,我不相信姚珈先生会接受这种安排。”
但姚珈听到了事情的全貌后,反应也超出了离珈的预期。
他表现得竟然非常兴奋,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形在一种类似小跳的动势驱动下跑出了桌子的范畴,“这条信息太重要了,我要马上找金透会长商量一下。”
离珈被他晾在原地,莫名其妙,“找金透商量?找他商量什么?”
他顶着这种懵逼的表情慢慢转向若秀,“跟我们商量不行吗?”
若秀面无表情,或者说麻了,淡漠地说:“准备一下,造反吧。”
“这不好笑!”离珈瞪了他一眼,结果若秀竟然很认真,好像是在讲真的:
“十年的时间,够不够你把这一摊烂摊子挑起来?不够也得够,我们没有时间了。”
离珈开始认识到事件的严重性,一时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姚珈直奔指联会,找到金透跟他面对面转述了离珈汇报的事情,对方跟他的表现符合一致,两人高兴到一起去了,相对着露出阴损的笑,不过姚珈的那张严重变形的脸部,使这个笑容更加诡异且惊悚。
金透的态度是摩拳擦掌,绷不住的笑肆意在脸上扩散,“太好了!这是个相当严重的罪行,如果主动吸引虫族降临蓝星的卖球行径曝光,就算是詹雪这个议员也绝对会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太好了,这下詹氏终于到了悬崖边缘,只要我们再推他一把。”
姚珈稍微要沉稳一些,提出了几点顾虑,“不过要真的利用珈若病毒吸引虫族还是有些困难的,如果要实现这种功能,就必须要马上组建实验室和攻坚小队,而且需要时间,起码要一年起。”
金透摇摇头,“不需要,我们又不是真的要把虫族吸引来,只要做足了表面功夫,然后找个机会,把詹雪的谋划曝光给全体蓝星人民知道就行。”
姚珈思索了片刻,还是带着些犹豫,“詹雪一贯是个理智的权力怪物,这回会这么冲动,主要是因为他被麋因气疯了。但是当他的愤怒稍稍平息,理智又占领高地时,他可能会放弃,回到之前的保守模式里。”
“对,你说的对……”金透也稍微冷静了下来,反复地思考着眼前的局面,“所以我们要再添一把火,让他的愤怒继续保持。”
7月14日是个天气很糟糕的白天,短短几天又迎来了另一场告别,麋因可能已经麻了,她没有任何的感觉。
从泊车场到达星域终端站这一段路只有5分钟,但是泄洪一样的雨水瞬间就把两个人淋得湿透。麋因冲到了站台建筑内,折起已经变形的雨伞,和许多同样狼狈而且湿透的旅客挤在一起,就像一群落汤鸡一样黏黏糊糊、湿湿嗒嗒。
靳京快速扫视了一眼光屏上显示的时间表,“往神光系去的跃迁机登机口都在地下3层,我们坐直梯去,然后……”他的手指沿着电子地图上微缩的路线滑动。
“不用然后了。”麋因拍了拍他,指着远处,代表热武器管制协会的三角旗帜高高悬挂,一群荷枪实弹的武装部队被人群隔离开,部队中间就是风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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