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日,望春楼二两银子出售先皇血脉情报的消息便不胫而走,传遍了京州城中的大街小巷。

几个锦衣公子摇着折扇,翩翩然登上望春楼,半是玩笑地向楼中侍者问起那“价值二两银子”的消息。不料那侍者竟当真坦然相告:

“确有其事。只需二两银子,便可获知先皇亲子的身份,望春楼以信誉作保,绝无虚言。”

一时间,人群蜂拥而至。看热闹的、真心打探的,将六楼珍宝阁柜台前围得水泄不通。

望春楼在京州立足多年,素来以消息灵通闻名,经手的情报从未出过差错。更何况这一回,这般郑重其事对外宣扬,将原本虚无缥缈的流言,一夜之间变成板上钉钉的事实。

不过半日功夫,就连坊市间卖炊饼的老汉都忍不住感叹:

“这京州城的天,当真是要变了!”

而更妙的是,那些买了情报的富贵公子们,反倒像是约定好了似的,个个守口如瓶,面对围观群众的好奇追问,只肯在至交耳旁低声交流。

这般神秘作态,反倒让仍观望之人更加心痒难耐。

此刻金殿之上的御座空悬,朝野之中暗流涌动。

望春楼这轻飘飘的一锤定音,像是在看似平静的滚酒中泼入一盆冷水。不少原本持观望之态的官员已是心绪浮动,悄悄吩咐备轿备礼,只待寻个恰当的时机,往镇南王府递上拜帖。

虽安南王远在千里之外,可眼皮子底下还有个自幼入京的镇南王不是?

镇南王虽得皇帝亲赐名号,与南部的安南王泾渭分明,看似另起炉灶、划清界限。可朝臣们不傻,暗中蛰伏的异族也不傻。昔日里无人敢问津的镇南王府,一时之间竟门庭若市,车马络绎不绝。

更令人心惊的是,不出三日,太后竟也下了口谕,亲证“安南王一脉确为先帝血脉”。太后麾下那些潜伏多年的老臣们也纷纷应声而动,极力将这些话语传得满朝皆知。

前些日子还在弹劾安南王“久居边境,居心叵测”的御史,转眼便改口称“天家正统不可动摇,先帝血脉岂可流落在外?”

朝堂之上,风向骤变。

望春楼的小春台上,宁鸾执起青霜刚递上来的拜帖。洒金帖面精致华贵,镇南王府的印鉴鲜红如血。

送帖的镇南王府亲卫还在楼下等候,言辞恭谨,身形却纹丝不动,只道王爷想请望春楼的林大掌柜过府一叙,定要讨个回音才肯离去。

“小姐,这镇南王府,可当真去不得!”

青露见自家小姐温柔抚上帖面花瓣般的暗金纹样,脸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只怕她心里又对那位王爷起了心思,急得直拧袖角。

“青露。”宁鸾无奈的拍了拍她的手背,随即转而对一旁等候回信的青霜道:“去回话吧,就说我近日染了风寒,不便面见外客,若是王爷执意要见……”

宁鸾抬眼望向窗外,目光瞥过夕阳渲染的朱红宫墙,语气轻快地随意道:“若他真有诚意,便请他于百忙之中,亲自来这望春楼一叙吧。”

说罢她自己先“噗嗤”一笑,当初青露说得那般笃定,以程慎之那般高傲的性子,再加上宫中近日怕是琐事颇多,已令他自顾不暇,哪会有这闲工夫亲自来楼中拜见?

只怕是听见了这拒绝的回话,当即就要怒斥侍从,拂袖而去吧?

想象着那般场景,宁鸾笑意更深。

毕竟在青露略带夸张的描述中,她对程慎之的印象还停留在表面。既然他从沙场归来,那张脸定是被被边境苦寒的风沙打磨得粗糙无比,沟壑纵横。

至于其他……听闻坊市传言,程慎之在金殿上杀伐果断,状若罗刹,可令小儿止啼。那定是长相极其凶恶之辈。

深古铜色的皮肤得配上杂乱浓密的粗眉,指不定络腮胡也长得肆意快活,如京郊外无人修剪的野灌木丛,粗犷得不忍直视。

倒非青露刻意将程慎之形容得如此不堪,实是在宁鸾想来,他俩既是幼时相识,若程慎之相貌谈吐真有几分可取之处,怎会令她在大婚当日连夜约法三章?

定是相貌丑陋,言谈粗鄙之辈,加之身形魁梧如熊,才会让她当年望而却步,退避三舍。

青霜冷着脸,尚不知主子心中这九曲回肠,领命便匆匆下楼去回绝那镇南王府的来人。方转过楼梯拐角,却真与一个浑身裹满皮毛之人擦肩而过。

时值秋末,离严寒尚且还有些时日,天气还算温和宜人。

那人却身裹整张皮毛缝制的厚重裘衣,头戴棕熊皮兜帽,步履艰难地攀爬着望春楼的悬梯,口中念念有词。

青霜一心想着尽快打发镇南王府的人,以免横生枝节,夜场梦多。看着这个行径古怪的客人,也只是嘀咕一瞬,只道不是来搅事的才好。

目光扫过楼梯两侧肃立的侍卫,青霜略定心神。望春楼中侍卫众多,其中不乏身手出众之辈。这些日子虽然来看热闹的宾客络绎不绝,珍宝阁更是门庭若市,却也始终安然有序。

当务之急,还是速速将镇南王府的人打发走。青霜暗自思索着,这几日宁鸾皆以女装打扮,若被镇南王府中的人撞见,指不定会作何猜想。

……

时鸿费力地裹紧裘袍,沿着望春楼的旋转悬梯缓步而上。

每登上一层,他都不得不停下来倚在栏杆旁,喘息片刻。仿佛脚下的不是寻常木梯,而是什么险峻的山道一般。

几个路过的宾客看见他这幅模样,都下意识侧身避让,生怕与这位形迹可疑的怪人有所沾染。

半晌,时鸿才踏至六楼,行至珍宝阁柜台前。

虽穿着臃肿,可他额间却不见半滴汗珠。时鸿撑着柜台缓了片刻,才气息不匀地问那柜台后的侍者,“不知今日,林公子可在楼中?”

时鸿一手拉起毛绒兜帽,勉强露出半张俊脸,“将军府时鸿求见。”

侍者抬眼打量这个裹在厚重裘衣里的来客,正要询问,却忽地一怔:“时公子?”这位曾在楼中一掷千金,接连购下数把宝剑,更得了掌柜青眼的贵客,他自然是印象深刻。

侍者不敢怠慢,当即躬身道:“贵客稍候。”随即转入后台通传。

不过片刻,他疾步而出,对着仍在低低喘息的时鸿施了一礼:“时公子见谅,我家掌柜的腿疼,尚需静养,今日不见外客。”

时鸿似乎早有所料,自取得玄烈剑后,他便再也无缘登临望春楼七层,更别提见到那行迹诡异的林公子。

此番从北疆归来便即刻到望春楼,不过是想求一个答案。

回京途中,他才从父亲时厉东那里,得知了近些日子京州城中的风云变幻。想到他们去往北疆,正好避开了中秋夜宴的惊险刺杀,时鸿顿时后背发凉。

他还记得夜宴前夕,他正悠悠闲躺在卧房的睡榻之上,怀中抱着把锃亮的新欢。

正欲合眼,忽闻梁上传来微响,仰头一看,却见他所谓的“小黑侠客”正轻车熟路地掀起房檐的瓦片,悄无声息地落在房梁正中。

往下一望,正与仰面朝上的时鸿四目相对。

自那次救命之恩后,时鸿便对小黑再提不起半分戒备之心。不想这黑衣人竟然愈发胆大包天,不仅时不时闯入他的屋中,从梁上向他投放各色小玩意儿,偶尔还会附上几张带着提醒的字条。

说来也怪,那些字条虽只有寥寥数语,却次次切中要害。不管是将军府中即将遭遇行刺,还是提醒朝局不稳、劝他当日不要出门,事后无不应验。

而最惊险的那次,也正是因着小黑的提前示警,他才在夜半增派将军府守卫,堪堪躲过了异族精心策划的刺杀。

而此刻,听闻林公子腿疼不见外客,时鸿心中暗自叹气,哑声道:“既如此……多谢。”

今日怕是难寻得那答案了。

他转身离去,厚重的裘袍耸动,身形却再无迟疑。

站在望春楼下,时鸿仰头望向望春楼最高处那扇轩窗。那里碧色纱帘随风而动,却不见半分人影。

他凝望半晌,最终还是收回了视线。面部表情地辨明了个方向,默默迈步离去。

穿过熙熙攘攘的坊市,出巡北疆前的惊鸿一瞥又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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