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顿的初秋带着海洋性气候特有的湿润，工作室的百叶窗将阳光切割成细长的光斑，落在路蕴摊开的剧本上。
路蕴的眼睛瞥了一眼手边的东西。
桌上的移动硬盘已经放了三天，自从在程望的旧物箱里发现它，一种莫名的预感就像藤蔓般缠绕着她的心脏。
什么叫“一切都可以”？
什么叫“没想到还能看到你的面孔”？
她竟一时有些胆怯。
“再不开我可就帮你格式化了。”吴晓飒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指尖敲着门框打拍子，“这硬盘比你那煤油味的破咖啡还凉，再放下去该长霉了。”
“我在改剧本呢，别打扰我好不好！”路蕴深吸一口气，对潇洒姐嗔怪道。
“小窝囊蛋。”潇洒姐撂下一句评价，就踢踏着拖鞋离开了，“再这么下去怕是要折寿。”
路蕴听着离开的脚步声，叹了一口气。
她再次看向那个硬盘，伸出手，指尖划过硬盘边缘的磨痕。
这是程望在波士顿留学时用过的旧物，一想到这个，她就心神不宁。
硬盘插进电脑接口，金属摩擦的轻响在安静的工作室里格外清晰。
屏幕亮起的瞬间，一个命名为“2019.9.12”的文件夹跳了出来。
日期正是她大一那年的初秋。
心脏猛地一缩，鼠标箭头在文件夹上悬停了三秒才点开。
视频只有四分零七秒，画质带着老式摄像机的颗粒感，画面并不清晰。
镜头先对准了举着摄像机的女孩——扎着高马尾，白裙子沾着花瓣，正踮脚朝镜头外喊“学长快点”。
路蕴先是心里一惊，而后一种后知后觉的羞耻感浮上了水面。
这是......她？
大一时的她，原来是这样的。
下一秒，镜头一转，落在了杏花树下的男生身上。
穿灰色T恤的男生站在漫天飞落的花雨中，手里攥着两个黄澄澄的橘子，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阳光穿过花瓣，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男生微微低着头，嘴角噙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眼神清澈得像刚被雨水洗过的天空，眉宇间既有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又藏着不易察觉的阴郁。
路蕴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屏幕上少年的眉眼。
程望。
二十二岁的程望。
记忆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瞬间铺陈开一片青涩的时光。
她想起那个初秋的下午。
那时，张铭要拍摄毕业作品，路蕴便花钱买了个二手摄像机，劲头十足地帮他拍。
只是，她没想到，那天会遇见程望。
似乎是某种跨越时间的触觉回笼。
路蕴几乎能想起他指尖的温度、杏花落在鼻尖的痒意。
想起自己跑回摄像机后回头时，看到他仍站在原地，橘子在阳光下泛着暖黄的光。
这些细节，她竟然都能回想起来。
“原来那天的群演是他。”
原来这就是橘子雨的由来。
她低声呢喃，眼睛盯着视频，眼眶突然发热。
视频里的程望察觉到镜头，抬头朝这边望来，眼神撞进镜头的瞬间，他像被烫到般微微低头，耳根泛起淡淡的红。
路蕴的心脏像是视频里被捏在手里的橘子，酸甜的汁液顺着血管蔓延到四肢百骸。
“程望？”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的吴晓飒凑过来看，惊讶地挑眉，“这不是程望吗？这时他什么时候拍的？”
路蕴当即跳了起来。
“holyshit！你从哪冒出来的？”路蕴吓得浑身发毛，捂着胸口控诉道。
吴晓飒眼神一直被视频里的人吸引：“天哪，这小伙子，真嫩，谁能想到他当了老板后能那么变态。”
“咳，姐。”路蕴想转移潇洒姐的注意力，于是打开了剧本文档，“我想好了，我要重新再改一版剧本。”
“都五遍了，你再改这玩意儿就被开光了。”吴晓飒看着她的黑眼圈，皱了皱眉头。
“这是最后一版，我保证。”路蕴说。
路蕴点开文档里改了五版仍不满意的《橘子雨》剧本。
之前无论怎么改，总觉得这个故事少了点什么。
现在她知道了。
缺的是另一条不为人知的时间线。
“原来问题在这。”路蕴删掉最后一版的单视角，指尖在键盘上翻飞。
接下来的一周里，路蕴将自己彻底锁在了工作室里。
屏幕右下角的时间从清晨跳到深夜，工作室的窗帘从拉开到闭合，外卖盒在桌角堆成小山，她却像被施了魔法，完全沉浸在剧本的世界里。
吴晓飒看着她闪着光的眼睛，端来的咖啡放在桌上都没察觉：“你这状态，跟程望当年刚入主光映说要搞垮原点时一模一样，眼睛里冒绿光。”
“他为什么要搞垮原点？”路蕴抬头。
“他去原点谈合作，看见某人被骂的狗血临头，还在那讨好地笑。”潇洒姐说。
路蕴抬了抬眉毛，想到了自己当初在原点的苦日子。
“真的？”路蕴问。
“别信，我猜的。”潇洒姐一摊手，“但你可以相信，毕竟如果这种事发生了，他一定会那么做。”
路蕴怔了怔，吸了一下鼻子。
然后头也不抬地敲下新的台词：“有人说，每个人遇到挫折时，都会降临一个天使，而我生命的阴影里，藏着一位骑士。”
第七天清晨，当她将终稿发给吴晓飒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冯樱顶着黑眼圈冲进来，手里的平板屏幕亮得刺眼：“蕴姐！国内炸锅了！程总把原点TV告了！”
财经新闻的头条赫然写着“光年映画起诉原点TV商业欺诈，涉及多项影视版权侵权”。
配图里的程望穿着深色西装，走出法院时被记者围堵，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锐利如刀。
路蕴盯着照片里他紧抿的唇线，突然想起视频里那个会在杏花下脸红的少年，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住。
不知怎的，她归心似箭。
“他这是跟原点死磕了。”吴晓飒滑动平板，“听说原点最近在抢《橘子雨》的版权，想靠翻拍旧项目翻身，程望这时候起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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