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电车难题一
本章阅读前可以先看作话,不看也不影响阅读,谢谢大家!
“电车难题迫使我们直面‘公正’的三种路径:功利主义的计算、自由主义的权利至上,以及亚里士多德式的德性伦理。答案无关对错,而在于你选择为何种价值辩护。”
—— 迈克尔·桑德尔,《公正:该如何做是好?》
1980年6月10日,黄昏。
阿米莉亚幻影移形到伯恩斯家那扇熟悉的、被常春藤缠绕的院门前,屋内的暖黄色灯光透过窗户,在夏夜微凉的空气中晕开一小片令人心安的光芒。
她在门前站了很久,刚下定决心准备敲门,门框后便“嗖”地探出一个小脑袋。
“嗨喽啊,表姐!”
表弟安迪·伯恩斯顶着一头乱糟糟的棕色卷发,脸上挂着大大的、刻意挤出来的鬼脸,眼睛瞪得溜圆,舌头吐得老长,“我美丽的大表姐今天找到对象了么?”
没等阿米莉亚回答,他就自顾自地拖长了调子,带着小男孩特有的促狭大声宣布:“看来没有——!告诉她哦,她的弟弟已经领先她15年了——”
“安迪!” 埃德加·伯恩斯沉稳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和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的身影出现在安迪身后,大手轻轻按在男孩头上,揉了揉那堆乱发,“我对你说过什么?女士的年龄和情感都是最值得尊重,不能瞎说的东西。”
安迪缩了缩脖子,吐吐舌头,但鬼脸还没完全收起,只是收敛了些许。
“这孩子其实每天扒在门框看你回不回来,可想你了(安迪大叫着没有)”埃德加拎走了她手里沉重的包:“快进来——”
婶婶贝丽尔·伯恩斯从厨房快步走出,腰上还系着沾了点番茄酱的围裙。她上下打量着阿米莉亚,眼中满是关切,“吃饭没?工作累不累?等着啊,我给你热饭吃——刚做了番茄炖牛腩,锅里还温着呢,香得很!” 说着就要转身回厨房。
“不用了不用了,婶婶,”阿米莉亚急忙开口,“我吃过了,真的。”
“哎呀!再吃一点!” 贝丽尔婶婶不容分说地拉住她的胳膊,力道温和却坚决,眼神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扫过,“看你最近都瘦了!下巴尖得能戳人!肯定是克劳奇那个工作狂又折磨你了!快进来,坐下歇歇,喝口水也好。”
阿米莉亚拗不过,顺从地换了鞋。鞋柜里,她那双印着小狗图案的旧拖鞋依旧摆在熟悉的位置。客厅的墙壁上,挂着许多照片,很多都是她的:从霍格沃茨入学时紧张的推着行李去车站,到N.E.W.Ts考试通过后站在魔法部大厅宣誓的意气风发。
沙发上,安迪刚才搂着的泰迪熊,正是她小时候最宝贝的那只,耳朵都缝补过两次了。她走到厨房角落那个施放了强效冰冻咒的矮柜前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她最喜欢的冰镇南瓜汁和黄油啤酒。一切都那么熟悉,那么安稳,像一层柔软的毯子,将她疲惫紧绷的神经缓缓包裹。
“苏珊呢?” 阿米莉亚放轻了声音,看向婴儿房的方向。
“房间里睡着了。” 埃德加坐在壁炉边的扶手椅上,手里拿着一份《预言家日报》,但显然没在看。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温和,“没事,那孩子特别能睡,而且睡得沉,打雷都吵不醒似的,特别乖。” 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看了看旁边又开始偷偷扮鬼脸的安迪,“跟这臭小子一点都不一样。倒是像你小时候,安安静静的。”
阿米莉亚勉强笑了笑,那笑容有些飘忽。
“我今天刚给你换了三件套——” 贝丽尔婶婶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伴随着锅碗瓢盆的轻响和令人垂涎的浓郁香气,“粉蓝色那套,你最喜欢的!一会儿别走了,多麻烦啊!直接明天从这里去魔法部!房间都给你收拾好了!”
阿米莉亚坐在餐桌旁,面前是婶婶硬塞给她的一小碗热气腾腾、汤汁红亮、牛肉软烂的炖菜。她小口吃着,熟悉的味道在舌尖弥漫开,最初带来的是纯粹的慰藉和满足,胃里暖洋洋的。但吃着吃着,那股暖意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无法顺畅地流向四肢百骸。
她的鼻子猛地一酸,视线瞬间模糊。
“哎呀!” 一直坐在对面陪着她、慈爱地看着她吃饭的贝丽尔婶婶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里的毛线活儿,“怎么了?莉亚?怎么哭了?埃德加——!”
埃德加立刻放下报纸,快步走过来,沉稳的脸上也带着明显的担忧。贝丽尔婶婶手忙脚乱地抽纸巾,想给她擦眼泪。客厅里正蹑手蹑脚想凑过来的安迪也僵在原地,抱着他的泰迪熊,瞪大眼睛看着突然哭泣的姐姐,脸上那点调皮劲儿全没了,只剩下懵懂和一丝紧张。
“梅多斯老师……找见了……”阿米莉亚用力抹了一把眼泪,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压抑不住的颤抖。她深吸一口气,试图控制情绪,抬眼看到安迪还在看,下意识地用带着哽咽的严厉口吻轻斥道:“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将来长不高!睡觉去!”
“什么啊,你这么老了还哭鼻子——”安迪小声嘟囔了一句。
“听姐姐的话,安迪!”埃德加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睡觉去,回你自己的房间。现在。”
小男孩儿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抱着泰迪熊,一步三回头地磨蹭回自己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餐桌上只剩下三个人,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阿米莉亚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碗沿,仿佛那里有她急需抓住的支撑点。
“她被神秘人亲手杀死了……”
“还有另外一件事……”她艰难的开口道:“神秘人在杀小孩子。”话语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埃弗里的案子之后,一个食死徒,用减刑作为要求,说出了神秘人后面的计划……”
她抬起头,眼睛红肿,里面充满了恐惧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疲惫,“现在为了不引起社会恐慌,魔法部封锁了消息,没有公布细节,我也只是知道布置给我的那一部分。但我猜测,神秘人他开始谋杀小孩儿和产妇了……!以及刚出生的婴儿!”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般的恐惧,“我担心你们……担心苏珊!我害怕……我……”
她剧烈的呼吸起来。
“……冷静一下,莉亚。冷静一下。”埃德加在她身边坐下,宽厚温暖的手掌放在她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肩膀上,试图传递一些力量。他的声音依旧沉稳,但镜片后的眼神锐利而凝重,“神秘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么?”
“谁知道啊!”阿米莉亚像是被点燃了,猛地抬起头,泪水再次汹涌而出,“那种疯子的思想怎么可能和常人一样?!”
“他可能想从根子上灭绝!从这一代开始屠杀,最后只剩下服从他的、那些纯血家族的小孩儿……!!你们最近别带苏珊去圣芒戈了——太不安全了!那里登记了那么多新生儿和产妇信息!那就是靶子!”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
“真的太可怕了……”她像是耗尽了力气,身体软软地向前倾,额头抵在冰冷的桌面上,声音闷闷的,带着劫后余生般的虚弱和深入骨髓的寒意,“你们不知道……埃米洛把梅多斯老师被折磨的记忆放出来的时候……那画面给有……多残忍。她被关在笼子里,被打断骨头,被钻心咒折磨,被羞辱。神秘人亲手杀死她的时候”她哽咽着,肩膀剧烈抽动,“我竟然觉得那是种解脱……叔叔……”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埃德加,“我现在真的理解你为什么当年那么坚决地阻止我去傲罗办公室了……”
“哦,我的利亚。”贝丽尔婶婶再也忍不住,绕过桌子,紧紧地抱住了她,像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也哽咽了,“你一定吓坏了……太难为你了……”
“……我真的很喜欢梅多斯老师……”阿米莉亚埋在婶婶温暖的怀抱里,像个迷路的孩子,闷闷地说。
埃德加和贝丽尔无声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像安抚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一遍遍地、轻柔地捋着她的背。
许久,阿米莉亚的抽泣才渐渐平息下来,只剩下疲惫的余波。
她不好意思地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桃子。 “我去睡觉了。”最后,她只能用这个借口避开他们的目光。
伯恩斯夫妇看着她的背影,进房前,她回过头,有些羞涩地、带着点孩子气地小声问贝丽尔,“今天晚上……我能跟你一起睡么,婶婶?我……我有点想你们了……”
“哎呀!当然可以,傻孩子!”贝丽尔婶婶立刻露出欣慰又心疼的笑容,用力捏了捏她的手,“快洗把脸,我去铺床!”
躺在婶婶身边,嗅着她身上令人安心的、混合着淡淡肥皂和厨房烟火气的熟悉味道,阿米莉亚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一丝放松。疲惫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她很快沉入了睡眠。
然而,这份安宁是短暂的。那些强烈刺激和深埋的恐惧并未消散,它们化作扭曲的梦魇,在她意识深处肆虐。冥想盆冰冷的银光、小精灵皮普爆裂的声响、梅多斯老师那只凝固着荒芜与嘲弄的右眼、还有那道无法逃避的绿光……交织缠绕。画面骤然切换——审讯室单向玻璃后埃弗里那张虚伪的脸扭曲成了伏地魔,天花板上倒吊着的、鲜血淋漓的孕妇,那张痛苦的脸庞竟然变成了贝丽尔婶婶!她发出无声的尖叫……
“不——!”阿米莉亚猛地惊醒,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得像要炸开,冷汗瞬间浸透了睡衣。她下意识地抬手一摸旁边的床铺——空的!冰冷的!巨大的、毫无理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铁爪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不会的……不会吧?!食死徒……他们找到这里了?婶婶……叔叔……苏珊……安迪……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噬咬着她。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比意识更快行动,光着脚跳下床,只记得本能地紧紧抓住枕边的魔杖,像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猛地推开房门,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客厅里一片漆黑,寂静无声。厚重的窗帘隔绝了月光,只有家具模糊的轮廓,像蛰伏的怪兽。刚才梦境中的画面——天花板上倒吊的婶婶、满地的鲜血——与现实重叠,几乎让她窒息。极度的恐惧让她的指尖冰凉,魔杖在她手中微微颤抖,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耳中轰鸣的声音。精神紧绷的弦,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断。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边缘,一丝微弱却温暖的光线从主卧的门缝下透了出来。
阿米莉亚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无声地滑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冰冷的触感让她混乱的大脑找回了一丝现实感。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刚从深水中挣扎出来,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还好……只是梦……还好……还好……
她一遍遍在心里默念,试图平复那几乎跳出胸膛的心跳。
别担心,阿米莉亚,别担心。她对自己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痛感强迫自己镇定。克劳奇已经在行动了……魔法部知道了,他们会保护他们的……一切还有希望。
她努力说服自己,刚抬脚准备回房间继续休息,主卧里传出了刻意压低、却因情绪激动而无法完全掩饰的对话声。
“太危险了,埃德加……你竟然同意了?”是婶婶贝丽尔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难以置信的恐惧,“这……这简直是……”
“……”长久的沉默,沉重得仿佛能压垮空气。半晌,埃德加叔叔疲惫而沙哑的声音才响起,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最先开始,我们也觉得邓布利多是在和我们开玩笑。毕竟,很多人都觉得,预言……是一种虚无缥缈、甚至可笑的东西。” 他似乎在艰难地寻找着措辞。
预言?阿米莉亚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他们……他们不能自己做保密人么?”贝丽尔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哽咽,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弗兰克和爱丽丝……他们自己不行么?我……我不愿意这么自私,但是……我真的不能看着你……看着你往火坑里跳啊,埃德加……” 她的声音破碎了。
“自己做保密人只能保密住宅,贝丽尔。”埃德加的声音低沉而苦涩,像在陈述一个残酷的定律,“只有让别人来做保密人才能彻底地、真正地‘保密’那个被保密的人本身。让追踪者无从下手。”
“但是,这样做确实是正确的。”他故作轻松的笑了一下,声音里却也充满了无法化解的悲伤,“神秘人以为保密人是弗兰克的好朋友,是梅多斯,所以他们才对她……但梅多斯不是。保密人是我。所以隆巴顿夫妇……他们现在暂时还是安全的。”
“确认就是他们了么?”贝丽尔的声音充满了不忍和巨大的悲伤,“弗兰克和爱丽丝……他们还那么年轻……那个孩子……还没出生就要……”
“七月出生的孩子,父母三次击退过食死徒的家庭……满足条件的太少了,少到几乎没有。”埃德加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一种宿命般的沉重,“但现在看来……神秘人不止在筛选符合条件的家庭。他想把所有可能的孩子都扼杀在母体里,只要七月没有孩子出生,预言就不可能成真。”
他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一丝庆幸,却也更加悲凉,“幸好,幸好魔法部现在也知道了这个动向。光靠凤凰社的力量……远远不够啊。”
“那么那个孩子呢?”贝丽尔的声音颤抖着,“他如果出生……他难道一出生……就要被送到绞刑架上么?就要背负整个世界的命运?他才那么小……”
埃德加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这次的时间长得让门外的阿米莉亚几乎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终于,他极其艰难地、仿佛每个字都重若千钧地吐露:“关于这个……孩子和预言……其实凤凰社里,虽然现在只有……很少的人知道。但是大家有明显的矛盾和对立……”
“梅林呐……”贝丽尔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呼。
“西里斯……小天狼星,”埃德加的声音带着一丝复杂,“他跟邓布利多吵了一架。非常激烈。他认为战争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一个婴儿来承担,这有悖于最基本的道义。邓布利多……”他叹了口气,语气充满了困惑。
“没人能知道他真正的想法。我当然相信他是对抗黑魔头、追求和平的最大力量。但是……不过他告诉了我们赤胆忠心咒,他应该也是不想让那个孩子……的吧。”
“那你呢?埃德加……”贝丽尔紧紧追问,“你呢?你怎么想?你相信那个预言吗?你愿意让一个婴儿成为战争的牺牲品或者武器吗?”
阿米莉亚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无声地、剧烈地呼吸着,仿佛一条被抛上岸的鱼。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又被投入了冰火两重天。之前在审讯室看到、克劳奇布置给自己的任务。此刻被叔叔的话语狠狠砸碎、重组、拼凑出一个令人惊骇又恍然大悟的真相!
原来如此!一切都连上了,从食死徒口中得到的关于伏地魔转移目标的信息,竟然只是冰山一角!神秘人如此丧心病狂地追杀孕妇和婴儿,不是因为清理血统的疯狂计划,而是因为……一个预言!一个指向他终结者的预言!
她猛地想起那天布德罗里克提过的理论:预言是群体意志的魔法体现。现在,这个魔法,可能很快就要应验了。巫师界渴望和平、渴望终结恐怖的集体意志,凝聚成了这个预言。
一股巨大的狂喜和如释重负瞬间冲刷过她的心脏。
巫师界渴望和平的意志从未消失,它甚至强大到足以形成预言!战争的投机者,伏地魔,他注定要失败!这个认知让她几乎喜极而泣,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肩膀微微垮塌下来。
但紧随其后的,是更浓烈、更冰冷的荒谬感和……巫师们的群体意愿,是有一个“救世主”来替他们解决问题,来承担这一切?用一个婴儿的生死,来换取他们的和平?
这……很正常。她试图用理智说服自己,冰冷的墙壁刺激着她的脊背。她也曾经在夜晚祈祷过,梅林啊,来个人制止这一切吧。
不然呢?让战争无休止地打下去?让自己珍视的人,像梅多斯老师那样,继续流血牺牲么?
但是……但是那是个孩子!那个现在还在母亲腹中沉睡的小隆巴顿!他何其无辜?!他一出生,甚至尚未出生,就被迫卷入了这场最残酷的战争漩涡中心。他的命运,可能只有两个极端:要么夭折在襁褓,要么背负着整个世界的期望和伏地魔无休止的追杀活下去,成为一件活着的武器……他的人生,还未开始,就已经被染上了无法洗刷的悲剧色彩。
“我不愿意。”
叔叔埃德加那疲惫而坚定的声音再次穿透门板,清晰地传入她耳中:“所以我听了小天狼星的……暂时同凤凰社那边断了联系……”
“让无辜的小孩子承受这些……哎,战争本来就存在,这本来就是我们这些大人要解决的事。我也相信,没有预言的力量,没有那个特定的‘救世主’,只要我们坚持下去,团结一致,战争最后也会赢……”
“但这会让你自己陷入致命的危险!” 婶婶贝丽尔带着哭腔的尖叫,如同尖锥刺破了阿米莉亚最后的防线,也精准地道出了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自私。是啊,叔叔成为了保密人!他成为了伏地魔最想找到、最想撕碎的目标之一!为了保护那个可能存在的“希望”,他把自己放在了祭坛之上!
阿米莉亚·伯恩斯在这一晚,背靠着叔叔家冰冷的墙壁,光脚坐在黑暗的地板上,深刻地、痛苦地感受到了人性是多么矛盾且自私的生物。
当电车难题以最残酷的方式摆在面前,一端是至亲的安危,另一端是无数陌生人的未来和一个无辜婴儿的命运,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做出纯粹的选择。她既想要叔叔平安,又想要这场该死的战争立刻结束,还想要那个小婴儿像普通孩子一样拥有平凡的人生,想要保护所有圣芒戈里那些素不相识的产妇和婴儿……她什么都想要,却又清楚地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究竟怎么做才是对的?服从大局牺牲少数(可能至亲会有危险)?还是保护至亲,任由局势滑向未知的深渊?她找不到答案。巨大的精神消耗和情绪过山车让她感觉身体被彻底掏空,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冰冷的墙壁也无法再支撑她。意识在激烈的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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