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烟火尚未散尽,正是春寒料峭的时节。成誉陪母亲温氏去市集还没回来,柳氏与二郎成雍之妻桓氏在侧屋里忙着织布。

“狸奴,来添些柴火!”

“知道了!”狸奴正在院子里给成誉的黄毛瘦马添草料,当下便要进柴房,忽听巷子里一阵嘈杂,猛然间大门被拍得哐哐响。

她吓了一跳,隔着门喊道:“谁啊?”

“开门开门!宋二郎来了!”一个粗犷的声音道。

狸奴手一哆嗦,她没听说什么宋二郎,但几个月前被她打断腿的恶狗,不就是西河宋氏的?这伙人不会来找后账了罢……她紧紧抵着门道:“不认识!你找错门了!”

“这不是成肃家吗?快开门,宋二郎有正经事!”另一个尖细的声音道。

狸奴一怔,当时她跟柳元宝没有到宋家门口,那恶狗又不会告状,总不会被人认出来罢?可他们怎么连阿父的名字都知道?

门外七嘴八舌地嚷嚷,突然被一道声音喝断:“你们跟她废什么话!这破门,直接撞开就得了!”

宋光甲在车上等得不耐烦,正要招呼小厮们一拥而上,忽听身后有人道:“二郎君,有话好好说。”

一人背着竹筐站在巷道上,眉目端庄,面色平静。

他认得这是三郎成誉,旁边的老妇正是其母温氏,正一脸敌意地瞪着自己。

宋光甲啧了一声,道:“怎么,成三郎不请我进去喝盏茶?”

成誉面不改色地打开门,柳氏和桓氏也闻声赶来,狸奴躲在她们身后,目光落在那趾高气昂的中年人身上。

宋光甲大摇大摆地进了院子里,东瞧瞧西看看,还绕着屋外的梧桐树转了两圈。

狸奴不满道:“你乱看什么!”

宋光甲斜睨她一眼:“小丫头,我看你家这块地,到底能值几个钱?”

狸奴瞪他一眼:“值几个钱关你什么事!”

柳氏示意她闭嘴。

宋光甲好整以暇地扫了狸奴一眼,问道:“这是成肃的丫头?”

柳氏点点头,握住狸奴的手。

宋光甲摩挲着下巴略一沉吟,笑道:“柳娘子,我这人不爱说废话,今天来就是要把成肃欠我那笔钱收回去!”

狸奴顿时瞪大了眼睛:“你胡说什么!我阿父才不会欠你家钱!”

“哎呀,你还不知道?”宋光甲故作惊讶道,“去年秋天你阿父掷摴蒲,输给我整整三千贯钱!如今三个月的期限快到了,成肃他连个人影都不见,今天怎么着我也得把这债讨回来。”

狸奴只觉得这托词可笑。三千贯!他家一穷二白的,下辈子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更何况,阿父怎么会掷摴蒲?还是跟对方这种人?

但宋光甲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又让她隐隐不安。

宋光甲环视一圈,目光落在温氏身上,道:“你家这院子破破烂烂,我也看不上眼,若是拿走了反倒让你们无处安身。京门谁不知我宋二郎心善,既然你们家不容易,这样罢,拿这丫头来抵债,我跟他成肃的账就一笔勾销!”

温氏还没来得及说话,柳氏这边脸一白,连忙道:“二郎君,我家郎君也为这笔钱操碎了心,所以才跟着徐将军去三吴打海寇。劳烦郎君再宽恕些时日,等他回来一定分文不少地奉还!”

“柳娘子这是把我当小孩子哄?”宋光甲啧了一声,“他成肃不过是军中一介司马,就算打了胜仗又能捞几个钱?更何况到现在都没个消息,指不定早就去见阎王了!三千贯呐,父债子还,不过分罢?”

成誉皱紧了眉头:“二郎君这是哪里话?我阿兄只是一时被战事耽搁了——”

“我只给你们这一次机会,”宋光甲打断了他的话,“三千贯,你成家能还得起?好好想想罢——趁我今天心情好,拿这丫头抵了债,这件事就算了结了!”

狸奴听明白宋光甲并没有信口开河,顿时心神大乱,焦急地抓住柳氏的衣袖:“阿母,不能听他的!”

柳氏将她护在怀里,求助地望向温氏。温氏冷着脸,对宋光甲道:“我家里就这一个孩子,还请二郎君莫要开玩笑了。”

“哦?三千贯!老人家当真不动心?”宋光甲走近了一步,狡黠一笑道,“我家的奴婢,吃穿用度哪一个不比寻常人家好得多?你放心,我府上不会亏待她。要不然,我可就把这宅子拿走了。”

一旁的桓氏大气不敢出一口,见众人沉默,连忙对温氏道:“阿母说句话啊!”

温氏只瞪着宋光甲,神色变幻不定。

宋光甲挥挥手,家仆一拥而上,扯着狸奴袖子把她往门外拽。柳氏扑上去拦着他们,院子里一时间乱作一团。

狸奴挣扎间被人抓住了脚腕,身子一轻便离了地,吓得她哇的一声哭起来。湿热的眼泪流下来,冷风一吹就刺骨寒凉。

“宋二郎莫要欺人太甚!”一声暴喝传来,众人循声向门外望去,俱是一惊。

“阿父!”狸奴趁家仆不备,咬着牙奋力挣脱,连滚带爬地扑到了成肃怀里。

“哎呦,成大郎,别来无恙啊?”宋光甲亦是意外,他负手向前,目光瞥到成肃身后的军士,微微一挑眉。

“二郎君,你我约定了三个月,如今还有数日的期限,怎么就急冲冲地找上门来?”成肃拍拍狸奴的背,抬头怒视着宋光甲。

宋光甲不慌不忙道:“差这几天又有什么?难道成大郎还能数日间凑齐三千贯不成?”

成肃盯着他片刻,朝身后的军士道:“把东西搬过来罢。”

数名军士得令,肩扛着四五个箱子鱼贯而入,一股脑堆在了院子里。

宋光甲一愣:“这是……”

成肃将箱盖一一掀开,露出其中闪闪发光的金银财宝,一看便知价值不菲。院中一片抽气声。

“这些都给二郎君,足够了罢?”

宋光甲这时才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瞪着成肃:“你怎么可能……这都是从哪里弄来的?”

成肃嗤笑一声,院中有军士笑道:“我们头立了大功,这可都是徐大将军的赏赐!”

宋光甲听到“徐大将军”四个字,神色微动,他走到其中一个箱子前,随手翻弄了一下,干咳一声道:“够了够了,没想到成大郎还真有本事,身无分文也敢与我豪赌,欠了债还能攀上徐大将军这根高枝。宋某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这一页就算翻篇了!”

他挥挥手,命家仆将这几箱财宝抬走,临行前还觉得不解气,用脚踹了踹车轱辘,扭头对成肃道:“成大郎,咱们后会有期!”

狸奴目送那华丽的牛车消失在街角,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她抬头看了看阿父,眼泪又夺眶而出。

数月不见,成肃比离家前瘦削了许多,黝黑的皮肤刻画着风吹日晒的痕迹。一双凤目依旧炯炯有神,甚至比往日多了几分威严。

她又好多话想问,但望着父亲,又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最终嚎啕道:“阿父,我差点就要被抓走了!”

“没事了,没事了……”成肃有几分愧意,连声安慰着女儿,抬头又看到喜极而泣的柳氏。

一家人久别重逢,有一肚子话要说,默契地避开了方才的不愉快。

这两个月成肃一直跟随徐宝应转战三吴,为了立战功一次次冲锋陷阵浴血奋战,也让徐宝应另眼相看。听说他欠了宋光甲一笔巨款,徐宝应当下一拍板,赐给他格外丰厚的奖赏。

成肃报喜不报忧,对战场上的凶险避而不谈,又道:“徐大将军心善,问了我家里的情况,还说要举荐二弟到谢岐将军手下做事。”

成誉讶异地看他,眼底闪过一丝艳羡之色。

温氏虽是内宅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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