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山王闻言朗声大笑,拍了拍顾允和肩头,“你这丫头,倒是比那些江湖术士会说话。什么五岳朝拱,我这瞧着便是张寻常老脸,再过几年,怕还要添些褶子呢。”
说罢亲自给她斟满酒,“来,喝酒喝酒,别总说这些虚的。”
顾允和知道他只当玩笑话,也不辩解,举杯与他一碰。
西域的葡萄酿入口甘洌,带着日光晒透的果香,后劲却藏得深,几杯下肚,酒色就上了脸。
乐山王谈兴颇浓,从西域的胡商趣闻说到长安各坊的酒肆优劣,又说起自家女儿穿男装混在市井的糗事,倒没再提朝堂上的纷争。
顾允和静静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酒却没停。
直到窗外漏下三更的梆子声,案上的酒坛空了大半,乐山王才拍着她的背笑道,“时辰不早了,你一个姑娘家,夜里独行不安全,我让侍卫送你回去。”
顾允和起身时脚步微晃,忙扶住案沿定了定神,辞谢道,“不必劳烦王爷,我家离得近,自己能行。”
乐山王也不勉强,只让侍卫替她提着灯笼送到巷口。
夜风一吹,酒意更涌。
顾允和推开自家院门,发现正屋还亮着灯,推门便撞见沈玉坐在案前翻书,她背脊挺直,只静静坐着,就把整间屋子衬得雅致了不少。
“回来了。” 沈玉抬眼,鼻尖微动,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怎么一身酒气。”
顾允和讪讪笑了笑,刚要说话,却见她起身理了理衣襟,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寻常事,“此番监管赈灾粮,我已拜托三叔多照看你几分,你不必过分忧心,左右是死不了的。”
“你……” 顾允和一愣,想问些什么,沈玉却已迈步往门口走,经过门槛时顿了顿,却没回头,只轻声道,“喝酒误事,你以后少喝些酒。”
话音一落,院门 “吱呀” 一声合上,再没了动静。
顾允和站在原地,鼻尖还萦绕着沈玉身上淡淡的墨香,混着自己一身酒气,倒有些说不清的古怪。
她透过窗户看了看闻人越的房间,屋子黑着,想来是出去了,便也懒得细想,褪了外衣倒头就睡,一夜无梦。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顾允和便起身收拾行装。
打开木箱翻了翻,不过是三五件衣服,几双布鞋,便再无他物。她将包裹系得紧实,掂了掂,轻飘飘的,还没她此时的心情沉重。
刚推开院门,就见谢灼立在路上,他身穿暗红劲装,配上那张夺目的脸,整个人张扬的很。
身后还停着辆同他一样张扬的马车。
见她出来,少年伸手接过她的行囊,笑着拱手,“顾姑娘倒是早。”
顾允和点头致意,目光落在行囊上,“谢公子这是?”
“你我同去赈灾,又是对门,自然该一同出发。” 谢灼侧身引她上马车,“不过还得稍等片刻,舍妹也要同去。”
“令妹?”顾允和这次倒没有拒绝,赈灾粮要送往徽州,路途遥远,谢灼这辆马车看起来要舒服得多。
“家妹谢萤师从药王,素来喜欢做些悬壶济世、救死扶伤的事,她听闻徽州不少流民生病却没钱买药,执意要前去救治百姓。” 谢灼笑,“顾姑娘武功高强,还请多护着点我们兄妹俩。”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顾允和自是点头答应。
很快,顾允和就看到了谢灼口中悬壶济世、救死扶伤的小神医妹妹谢莹。
谢莹穿着一身利落的红色小袄,脸上的婴儿肥还未褪去,看起来像是年画上的娃娃,可爱极了。
“这么小?”顾允和惊呼,这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岁出头。
“什么小?”谢莹小脸垮下去,有些不高兴,“难道神医就非要是老头子吗?”
“当然不是。”顾允和蹲下身来,满脸崇拜模样,“方才听你兄长说,你是一个悬壶济世、救死扶伤的大神医,我本以为你是身高八尺的盖世英雄,谁知竟这般聪慧可爱。”
“哪里有身高八尺的人?”小姑娘谢莹年纪小,藏不住情绪,听到有人夸她立刻转悲为喜,嘴角都压不住了,嘴上还谦虚着,“我还不是神医呢,师父说我还得再学十年才能出师。”
谢灼正伙同家仆搬着谢莹的药箱,顾允和跟谢莹先上了马车。
一上马车,顾允和就被马车里面的奢侈程度惊呆了。
四周全是绸缎软垫,中间还放了一个桌子,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点心,种类繁多,令人咂舌。
一旁早已料到的谢莹拍拍顾允和的手,“我兄长除了吃就是睡,在这两方面,他可算得上是天赋异禀了!”
“你没有给他把把脉吗?”顾允和低头看着这个小神医,十分认真的建议,“万一是病呢。”
她在国子监读书这些天,谢灼是上课睡,下课也睡,她都很少见他清醒过。
“把过了,比猪还健壮的体格。”谢莹吸吸鼻子,打算为自家哥哥辩解一下,“但还好啦,平时只是睡的多一点,最近是因为一直东奔西跑去布施,每天起得都很早?”
这头谢灼正在跟家仆一起搬行李,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掀开车帘一看,果真见谢莹正跟顾允和鬼鬼祟祟的说话,顿时了然,“谢莹你少说我坏话!”
谢莹朝谢灼做了一个鬼脸。
看着兄妹俩互动,顾允和突然想起了她那幼弟,阿弟性格内向腼腆,总是喜欢窝在她脚边看话本,像一只波斯猫。
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她离开之后,阿弟会不会难过呢。
他是父王独子,从生来就注定要一生守卫边境,北凉与吐蕃战事频繁,他注定要接受身边人一个一个离开,或许早一点接受对他比较好。
可她心中仍不免有一丝酸楚。
很快,这份酸楚就被谢灼兄妹二人压下去了。
谢灼收拾好东西上了马车,拍了下小姑娘的脑袋,小姑娘痛呼一声,忙坐到顾允和身侧,“顾姐姐你看他!”
“你背后说我坏话你还有理了?”谢灼也有些恼怒,觉得今日必须要打打这丫头,让她长长记性!
“那也不能打小孩啊!我被你打傻了怎么办?”谢莹直接躲到顾允和身后了,气呼呼道,“顾姐姐你来评评理,能不能打小孩?”
顾允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只觉得一个颜之有理,另一个貌似也对。
秉持着公平公正原则,她道,“是我错了。”
谢莹跟谢灼是话很多的类型,并且都喜欢听顾允和讲她游历四方时的故事。
一路上你一句我一句,桌上的点心几乎没动。
与押送赈灾粮的队伍汇合时,谢莹还对顾允和讲的故事恋恋不舍:一个人袖子里居然能藏四十斤的大铁锤,还在与对方辩驳的过程中出其不意拿铁锤砸死对方。
太稀奇了。
顾允和跟谢灼下了马车,看到押送队伍最前端的人,此人高鼻深目,坐于大马之上,不苟言笑,看起来威严极了。
“户部侍郎魏云天,见过二位,还有劳二位一路上多多关照了。”
顾允和见他语气客气,眼底并没有几分敬重。
换位思考一下,她若是魏云天,也未必能瞧得起两个初出茅庐的国子监监生。
若能瞧得上,肯定早寻了理由,不让他们监管了。
他们三人互相见过礼,顾允和谢灼二人便都回了马车,奇怪的是,队伍并未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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