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十三章 官民
今日的元京街道好生热闹，许是春闱将近，都置办起东西来，熙熙攘攘的人从客栈进进出出。
纸坊，买笔的摊子
都挤满了人，喧闹声远远遮过了小贩的吆喝声。
常桉驻足街头，一眼就瞧见了街口的垂柳旁围着密密麻麻的人。
她凑近了些，从摩肩擦踵中挤了进去，就见那垂柳上贴了一篇字迹清秀的文章。
从字迹瞧得出此人定是有意学过的。
“召天下之言，伪杖莫如信，敛万也之财……”
她一字一句地读着，明了其中深意。
“也……看来这是有当官的钻空子……”
未及她深想，边上的人就先行出了声，她顺势寻声望去。
三两妇人凑到一处好不热闹。
你一句我一嘴将此事铺开在常桉的面前。
妇人甲的臂弯间挎着菜篮子，耸肩顶了顶正眯眼张望文章的妇人乙，“听说这篇文章是一位叫叶三秋的女先生写的。”
妇人乙收回脖子，顺手从她的篮子里揪了个果子丢进嘴里，“你说那个住客栈被赶出来的姑娘吗？我瞧着那可怜样儿都心疼。”
“是啊，听说是从南边儿来的，好几千里呢。”妇人甲也从牛皮纸包里摸个甜球塞进嘴里。
妇人乙：“听说那客栈也不干净，里面究竟搞得什么勾当没人知道。”
妇人甲听了，也为此一阵唏嘘摇头。
听着，常桉终是耐不住上前，拉了下妇人甲的袖子，细声问道：“不知如今那叶先生所居何处啊？”
妇人甲先是打量了她一通，嘴里的果子还未嚼干净，紧着硬咽下，热情道：“被城外酿酒的万先生带回去了，说来那万先生真是菩萨心肠，听说好几年前还带回去个逃荒来的妇人呢。”
常桉并未细听其余无关叶三秋的闲言，颔首回礼道谢，“多谢了。”
她方迈出一步就叫妇人甲又给拉了回来。
那妇人半眯着眼上下扫着她，歪头问道：“这位姑娘瞧着眼熟啊，是元京人吗？可有婚配啊？我家儿子已入今年春闱，前途无量，要不要……”
常桉干笑着婉拒，“啊……不用了，我已婚配，多谢好意。”
妇人甲瞧着她，垂下了手怅然惋惜，道：“可惜了，是我家儿子没福气了。”
常桉为此付之一笑，脚下生风似的逃了，生怕慢一点儿就叫其他家中有未婚男丁的人追上。
直到出城前她仍是三步一回头。
“将军，您这是怎么了？后面有人追你啊？”
常桉唏嘘摆手，“没事儿。”
从鸣夏的手中接过留在城外的马匹，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紫蒲长裙自空中划过宛若鸢尾。
她手持缰绳正了正身子，道：“先不回丹园，到城外的万家酒庄瞧瞧。”
“万家酒庄？我怎么没听说过元京怎么还有这么一家酒庄啊？”鸣夏上马之余，闻声诧异抿唇。
“先去碰碰运气，若是寻不到再说。”
话音刚落，常桉轻夹马腹，自南而去。
她本不想掺和着摊子烂事儿，可真叫她碰上了，她却做不到置之不理。
元京城外绵延百十里，林子，山川……酿酒人家数不胜数，百十余号定是有的。
眼瞧着日头高升两人寻着指路人进了一处僻静的村子，左拐右拐总算是到了渗着酒香的木门跟前。
酒曲的味道跳出院墙将人勾着往里走，一抬头还能见着那从院中探出半个脑袋的玉兰花树。
那玉兰开得正盛。
常桉抬手叩了叩门。
三声敲门作罢，然听得里面一位妇人扬着嗓子应下，“诶，等着，这便来了——”
许是被那喊声惊到，探出院子的玉兰花被吓得翩然落了一朵在常桉。
她附手取下的一刹，那被浸透了酒气的木门也叫人从里面拉开。
吱嘎——
开门的是一个梳着布包髻的妇人，发髻边儿上簪着一柄排珠簪，典雅大方。
她站在门内，眼神上下打量着常桉，神色稍变，淡问：“这位姑娘何事叩门？”
常桉倾身行礼，“在下名为常桉，是来寻一位酿酒的万先生。”
见二人恭敬懂礼，万惊桃面上缓和了些，应道：“我便是，不知姑娘又因何事寻我？”
“我是来寻进京参加春闱的叶三秋的，不知她可在此处落脚？”常桉愉声问询。
只见，万惊桃忽而舒缓的面色又凝重起来，“你也是考生？”
“我不是，我是想……”
不及常桉说完，那扇木门就被砰的一声关上，呼面的酒气引得常桉一个踉跄。
“既不是考生，那便是当官的人了！”院内的声调拔得高高的，“这是怕那文章挡了你们的仕途前来问罪了！”
“万先生！我们不是……”常桉欲要解释，可又觉得不妥，只好又收了声。
“将军让属下直接将这门砸了，灭了她那嚣张气焰。”说着，鸣夏的袖子就已被撸上手肘。
高抬起的腿眼见着就要落在那扇本就有些年头的门上。
常桉清楚，若是这一脚真落在了上头，这门定倒，遂忙将人拉了回来。
“别闹，元京的百姓都被雁门司闹怕了，心中有顾忌也是应该的。”
她说着，门便又叫人从里面拉开，紧随而来的还有沉声地呵斥，“你就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
万惊桃反手摔门，枝头的玉兰花被惊落一地。
开门的妇人脸色蜡黄，鬓间稀疏的银丝从哑紫的布包里面钻了出来。
眼中是含不住的笑意，她摞手于身前时，指腹的硬茧摸着手背上的皮肤。
“玉茗姑姑……”常桉扶稳鸣夏，秀眉轻皱盯着眼前的妇人。
“丹娘都长这么大了？”她迈出门槛近了几步。
妇人绞着暖意的笑激得常桉欣赏泛酸发紧。
娇生惯养，锦衣玉食兰家大小姐竟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在涿州时，一簪可值百金，眼下却仅为了一块暗紫的粗绸在头上。
非上乘绸缎不着，如今也穿起了粗布麻衫。
“到别处聊吧。”兰施将手在身上蹭了两下，才安抚似是地附上了常桉的胳膊。
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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