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手搭在程慎之腕上,感受着他有力跳动的脉搏。
程慎之望向面前的宁鸾,只觉得腕间一阵温热。他抑制不住地心跳加速,快得几乎就要跳出胸膛,“砰砰”声顺着流淌的血液涌上脑海,撞得他头晕目眩。
“你这脉象……怎么跳得这样快?”
宁鸾皱眉,按在他脉搏上的指尖更加用力,“伤口也没再崩裂过,按理说……不应该吧?”
程慎之苦笑,一把将她拉到案前坐下,“不必担心,兴许是方才劳神的缘故,缓缓便好了。”
他顺势抬手,抚上胸口,试图尽力平复情绪。指尖却隔着衣衫,触到了那块沁凉玉佩,那手腕如同过了电的一颤,随即又抬手,稳稳按在玉佩上。
宁鸾并未注意到他的动作,指节无意识拢着茶盏,“府外那些百姓,究竟是怎么回事?”
程慎之也平复下来,提壶倒上琥珀色的桂花蜜糖水,升腾的热气模糊了二人脸上的神色,宁鸾走神,却听程慎之平淡道:
“府外百姓气势汹汹,目的明确,直奔王府,怕是有人在背后刻意引导,推波助澜。”
宁鸾心思急转,不过几息,便将其中关窍想得透彻。她捧着茶盏,低落地垂下眼,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
“早料到我的身份一旦曝光,便会惹来无穷无尽的祸事。连累王爷如今也被人捏了把柄。”宁鸾以指抚着光滑的茶盏,“不知王爷……可曾后悔?”
她尾音上挑,含着秋水的双眸望向对坐之人,仿佛无论眼前人说什么,她都会欣然接受。
程慎之沉默一瞬,却是不敢抬眼看她,几次欲开口,却又想到那些被异族士兵残杀的将士们,话语在嘴旁饶了几圈,过了许久,才低低吐露出一句:
“自然不悔。”
宁鸾见他沉默半晌,心中已是有了答案,异族的身份终究令他如鲠在喉,说出的不悔,约莫只是看在多年情分罢了。
毕竟在此之前,谁又能想到丞相府千娇百宠的嫡女,竟会身负异族血脉?
甚至……还是特殊的异族血脉。
宁鸾仰起头,嘴角不受控制地嘲讽一笑,眼睫急速扑扇着,像是垂死挣扎的蝶翼。
“只怕再过几日,坊间便会有了新传言。”宁鸾说道:
“都说,异族女子最会蛊惑人心。我与慎之虽是同床异梦,怕也有那妖言惑众的本事,能使慎之不顾百姓安危,要冲冠一怒为红颜呢。”
“冲冠一怒为红颜?”程慎之笑了。“甚好。我求之不得。”
他声音渐低,近乎喃喃道,“若那夜是你,我怕真要神魂颠倒。”
“什么?”宁鸾疑惑。
“没什么。”程慎之却不再开口,仰首饮尽杯中糖水,“过几日,我会送白挽去别院静养。”
“好。”宁鸾诧异一瞬,随即恢复如常。
关于白挽,她早已打定主意不闻不问。可或许是今日提及了往事的缘故,再次从程慎之口中听闻这个名字,宁鸾心底埋藏的那根刺,竟是像在血肉中翻腾一般,隐隐作痛。
当年娘亲虽为异族,却被父亲的海誓山盟哄骗来到京州。她是否也如这无根浮萍,因势利导,辗转往复,又被人送入别院?
虽然白挽与娘亲不同,不仅性格迥异,那白挽也并非纯良懵懂的心性。但二人相似的境遇如影子一般模糊重叠,已足够令她痛彻心扉。
宁鸾垂眸,掩盖下复杂心绪,起身坐回贵妃榻。册册话本依旧动人,可字字句句,却难再入目入心。
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①
这世道,女子命运浮浮沉沉,向来由不得自己做主。
青露隐在角落里,抱着齐整的话本,默默听着二人对话。小姐虽然面上状若无异,眼底却写满了魂不守舍。
她知道,程慎之的话语稀疏平常,却无意间触及了宁鸾的心事。
青露想起那个深夜,宁鸾一身素服,沉默立在无声的灵堂前。虽她身体的疲倦已至极限,却仍固执地守着母亲,僵硬的不肯挪动一步。
青露抬眼,透过紧闭的雕花窗棂,恍惚看到了侧殿的白挽。那夜书房,她与王爷如此这般,竟也逃不开被移至别院的命运么?
……
翌日清晨。
宁鸾慵懒倚在卧房的贵妃榻上,翻阅前夜未看完的话本。
程慎之端坐桌案前,眉头紧锁,仰头喝尽最后一滴苦涩汤药。
受伤多日,宁鸾曾心血来潮,端了瓷白的药碗,要亲自服侍卧床难起的程慎之。
若是正经喂药便也罢了,偏她爱用瓷勺慢条斯理地喂,一勺一勺,让苦到极致的药味在唇齿间层层蔓延。
程慎之只觉得这痛苦的幸福堪比凌迟,此后每每见宁鸾端药过来,都如临大敌,争夺着端过药碗一饮而尽。
断不肯再给她服侍戏弄的机会。
而此刻,一室静谧,二人一坐一卧,倒也别有一番岁月静好。
“小姐!”青露匆匆推门而入,见程慎之也在屋内,屈身一福礼。再抬眼,便瞧见贵妃榻边,话本又凌乱散落一地,顿时跺脚嘟囔道:
“昨儿奴婢才收拾好这些册子,您怎么又翻出来了……”
青露嘴上抱怨着,蹲下身收拾却麻利无比。
程慎之见状一笑,“这丫头如今越发伶牙俐齿,倒有几分当年你在宫中的模样。”
“王爷过誉了,奴婢不敢。”青露转身,鼓着嘴告罪,却在程慎之看不到的角度,悄悄朝着宁鸾吐了吐舌,随即抱起垒得一摞话本,放在一旁的小案上。
“丫头贫嘴呢。”宁鸾撑着手坐起身来,云鬓微乱。“大清早便让你去买胭脂,可替我带回来了?”
“哎呀。”青露一拍脑门,忙从怀中摸出两个珐琅彩鎏金小盒,“瞧奴婢这记性,竟将正经事给忘了。”
宁鸾接过胭脂,指尖抚过盒上的缠枝纹,笑着说,“正是它呢,彩脂轩的上等胭脂,只有每日赶早才买得到。”
她随手打开一个,启盖刹那,一抹温润的红霞映入眼帘,像是集齐了最娇艳欲滴的花朵连夜研磨,方才得了这般令人心动的好颜色。
程慎之瞥了一眼盒中,并不知如何参与这些闺阁之事,只觉坐在卧房中,听主仆二人讨论女儿家的胭脂水粉,貌似不妥。
“描眉梳妆之事本王不懂,今日天气甚好,不如去花园散心赏花。”他一撩衣袍,顺势扶案起身,拿腔拿调道。
见宁鸾挑眉,程慎之又笑着说:
“顺带再喂喂那几条胖得惊人的红花锦鲤,免得它们饿瘦了,显得本王苛待了你的心头好。”
“王爷好闲情。”宁鸾以袖掩唇,像模像样地起身作揖。“妾身还要梳妆,尽力勾王爷怒发冲冠为红颜,便不相远送了。”
尚未走远的程慎之一个踉跄,摇了摇头,摆手而去。
待脚步声远去,屋内主仆二人顿时收敛了笑意。
宁鸾信步走向妆台,手中把玩这两个胭脂小盒。
青露见四下里没了旁人,稳稳掩上门窗,又从怀中摸出一封密信呈给宁鸾。
“小姐,这是那边托我一起带回来的。”
“嗯。”宁鸾接了信放在一旁,拿过其中一个胭脂盒,指节在盒底轻轻一勾,精巧的机关应声而开,再重新打开盒子,盛放胭脂的底盘赫然翻起,露出下面藏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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