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最后一个晴天,张献踏出了他那座高高的凌霄宫。
天气似乎快要转暖,他的住处仍然飘着雪。
他从山顶一路往下,去和亲朋告别。
路上有站岗的小弟子,他也和他们一一作揖拜别。
“别走啊,仙君。”
几个年轻的脸庞在雪中冻得通红,笔直地站在岗位上,向他提出挽留。
张献摇摇头,离开了他的凌霄峰。
去见了华神医、时念,在他们洞府中坐着喝了两杯清茶。
又与其他仙君做了简单告别。
最后来到掌门府内,那里永远的气派与奢华,掌门宽袍大袖坐在金蚕丝织就的蒲团上,眼睛还闭着,眼皮却发红。
“留下吧。”师父说,“春天还没到,为师院中的花树还未开放。”
张献向他作揖,走出了玄清门,来到外边浩浩荡荡的十万玄清山脉中。
那条往下的石阶是他来时的路,短小的四肢慢慢攀爬了近一年的山路。
此时路两边都是红枫。
枯黄的银杏叶撒得山路像铺了软毯。
来到山下小镇的时候,他看见有人打着扇子在树下纳凉。
闲聊说书,家长里短,天气收成。
“是那位仙长。”有人朝他招手,“那年妖魔作乱,我记得是你一个人来的,对不对?”
“大太阳的别急着赶路啊,过来喝碗凉茶,也有甜瓜。”他们拥过来,挡住他去路。
“留下吧。”
张献抬头望去,金色的太阳伸出数道火热的光芒,在头顶缓缓转动。
他摆摆手,拒绝村民,他还得赶路。
灼热的日头并不让他觉得难熬,他觉得自己身体里也埋着团火,呼吸出的每一分热气都是来自于此。
因此夏日他倒是很想慢下来逛逛。
他路过了幼时曾经收留过他做工的那一家富户,如今门庭冷落,墙上的砖块从墙灰里扒了出来。
老爷说家中如今只剩二亩五分地,原本够养活一大家人了,可连年大旱,赋税又加重,家眷兄弟旁支死的死,散的散,只剩他和两个苍老的仆人。
张献留下帮他们割了四天麦子。
找到老乞丐的时候,头顶春雷滚滚,空气厚重,天上的雨云和刀背一个颜色。
他握着路上捡到的玉牌,慢慢走过去,像倦鸟归巢。
他好像嘟嘟囔囔和老乞丐说了什么。
对方一脸诧异地回头:“哪能啊,你不是我生的,我老头子怎么生娃娃。”
接着又侧耳听了听,很生气的模样:“谁说你是乞丐,你是我捡的,我日日吃的喝的送到你手上,你哪里能算乞丐。”
老乞丐向他招手:“到爷爷这来……爷爷是什么?你小子是不是脑子淋坏了?”
见他不肯动,老乞丐只能解释道:“就是亲人、亲情,我不能离你,你不能离我,多少钱都不换,能不能懂?”
“……独特性。”
女孩从篝火里抽出一根燃烧的木柴,明耀的火光跳动在她脸上,那一块温暖的脸颊像橘瓣,背后是漏雨的墙面,有风从四面八方渗来。
她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清楚:“现在我们开始对彼此有独特性了。”
张献终于记起来,爷爷和他说的这个话,也有人说过,她在春夏秋冬外面一些。
想到她,他就感觉心里咚咚咚地像大鼓在敲。
桑蕴把玩点火的木棍,眼睛追着火光,比火光还亮。
他的眼睛追着她的眼睛,似懂非懂地听她讲。
“我们之前被种了连心蛊,看起来好像两个人爱得死去活来,其实呢,”她眉毛一竖,凭空生气,
“换了谁都一样!如果当初给你换成别的女孩,你还是爱得死去活来!”
张献赶紧摇头。
“不要狡辩。”
桑蕴训完他,开始讲道理:“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救了你,你陪着我,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这样脑子傻傻的,一点也离不开我。”
迟疑了下,她小声补充:“我也不是很离得开你。所以我们现在关系升级了。”
不是很明白,但他果断点头。
他心里有那么一个时刻,那来自于他生命的起始点。
那是一个下雨的夜晚,找到一座可以容身的荒庙,雨打在头顶的屋檐,头靠在爷爷背上,湿衣正在渐渐捂干。
从那之后的每一个春夏秋冬,他都在重新寻找这一刻。
当他想到桑蕴,回想起他们一路逃出门派的那段时光,就突然发觉自己找到过。
他打算在这个最初的春天回头。
因为他还没有告诉桑蕴,有关这一刻的事情。
不管她会不会懂,他都想告诉她。
可——
回过头去,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那是一去不回的时间,那是逝去就不会回转的生命。
他要怎么穿越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数十个严寒的冬天,回到她身边?
张献投身黑暗,疯狂奔跑。
无数座天地那么大的触手爪牙向他射来,它们要他留下代价。
张献捂住胸口,几乎快要跪下,他什么都没有,现在的他还能付起什么代价?
那扇门就在眼前,他听到门外有声音在叫他:“我又来救你了,这回你准备怎么谢我?”
他张着嘴,朝她伸手,他好想飞过去。
可是黏腻泥泞捉住他的脚。
要什么、到底要什么!
那,只剩灵魂可以给你……
张献猛地推开那扇门。
清醒地睁开眼的时候,桑蕴就坐在他身边发呆。
他看见她背着光坐在他身边,身后的月亮在她的轮廓上镀了一层细亮的银光,脸颊软润地倾着,像一汪打磨了很久的玉。
她的眼睛在黑暗中也是亮的,转过来看向他的时候,洁白干净的光从她身上淌向自己。
要怎么去形容这新的一刻呢。
原来有的人就是可以不断让你感受到新的时时刻刻。
每一个都一样的温暖。
他看着她的眼睛,说:“我想,我只想,一直一直在你身边。”
他在向她描绘他内心的那一个时刻,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就是所有感想。
就是这样一句话。
那两个同样的雨夜,他却没有学会说这样的话,没能如此精准地表达,他永远为此痛悔着。
桑蕴却仿佛早就知道,他从黑暗中爬上来,是为了说这样一句话。
她就是知道。
她的眼睛湿润起来。
在这个陌生的房间,桑蕴忽然靠近,她跪坐在一地狼藉中,开始向他诉苦。
“你咬得我好痛。”她将自己放到他眼前,撩开衣襟。
张献下意识想移开眼睛,视线却被那血肉模糊的一团伤口抓住了。
那像是野兽啃咬出来的,想要从这一块开始慢慢食净全身的,一团齿痕。
……发生了什么?
是他?
他的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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