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年龄比较小,幼军在其他方面与众军并无二致。第一声鸡鸣响起,军中便开始整顿操练,烈日下曝晒一整天,直到日落后才得以休息。周而复始,雷打不动。

夏秋之际的日头还毒着,成之染这两年将养的细皮嫩肉,第一天便晒脱了一层皮。

脸上的皮肤火辣辣地痛,后来止不住发痒,她不敢张扬,一声不吭地忍着,虽然又累又饿,却一点也不想动弹,独自窝在营房里发呆。

敲门声响起,成之染回过神来,一看窗外已经昏沉了,她跳下榻来开门,吓了一大跳。

徐崇朝不明所以:“怎么,见到我很吃惊吗?”

成之染张望一番,见四下无人,这才让他进了屋,解释道:“我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兵,若是被看到徐小将军来访,那不就惹人猜疑?”

“你倒是谨慎,”徐崇朝轻笑一声,道,“不过,我只是统领五百人的幢主而已,这一声‘徐小将军’可当不得。”

幼军两千人,一共才四名幢主,再往上便是军主了。成之染掰着手指头,没好气道:“那总胜过我,我与徐幢主还隔着伍长、什长和队主。”

“我可是幼军的元老,你才来几个时辰?”徐崇朝笑了笑,借着黯淡的天光,看到成之染颈上已有些红肿。

“这是晒伤了?”他端详一番,从怀中取出个小罐,“看你抓挠的,都快弄破了。”

成之染见他掀开那罐盖,一股清凉的香气扑鼻而来,不由得凑上前去。

徐崇朝让她坐好,用手指抿了一小块药膏,便要涂抹到她颈上。

成之染配合地微微仰首,一双眼睛在暗影中亮晶晶的。

徐崇朝手上一顿,便停在她咽喉一寸前,道:“咽喉要害,岂能轻易示人?”

成之染看傻子一样盯着他。

徐崇朝抿了抿唇,将膏药涂抹在她颈上,细细揉按开。指下的肌肤温凉滑腻,到底与粗糙的男子不同,这念头倏忽让他红了脸。幸好屋子里光线暗淡,对方并未注意到。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徐崇朝干咳一声,擦了擦手指,将这小罐药膏递给成之染,叮嘱道:“每日需涂抹三次,平时也要注意着。如今还湿热,感染了可就麻烦了。”

成之染嗯嗯应下,满心欢喜地将药膏收起来。

“你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对我说。”

成肃将成之染送入幼军,还编到徐崇朝队里,自是有让他照看的意思。徐崇朝知道她好面子,带个话都得摸黑过来。

“不需要,我可好着呢!”成之染第一天入营,还在兴奋着,想都不想便一口回绝,可身不由己,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作响。

徐崇朝无奈:“还硬撑什么,快去吃饭罢。再晚了,灶头都凉了。”

成之染颈上清凉,心里也痛快了许多,便不再委屈自己,唱着小曲出门了。

徐崇朝在门口伫立良久,抬头正望见一弯残月,低低地挂在柳梢头。营房中陆续热闹起来,饱饭的军士三五成群归来,他走动两步,便汇入了人群中。

————

成肃从军十五年,从一介小卒摸爬滚打到一军统帅,个中劳苦,冷暖自知。幼军虽是群少年,他却特意选了些狠厉严苛的教头,便是要荡涤这群游侠孤儿的浮躁之气,练就一大批劲卒。勤苦操练,加之教头摧折,他料想成之染是吃不了这个气的,或许头一日还咬牙挨过,不出两三天就要吵着回家。这样一来,就算她以后又心血来潮,也没脸再提。

可成肃没想到,他一连十日没有收到女儿叫苦的消息,几次想找徐崇朝打探,又生生坐回了榻上。

何知己身为军府主簿,平日里时常随成肃待在书斋,见他这坐卧不安的模样,心下便猜到了三分,手捻着长须笑而不语。

他这个主君,在选将用人上颇有见地,却反而看不透自己的女儿。

何知己清了清喉咙,见成肃投来了目光,于是开口道:“明公,对先前日蚀之事,汝南王声称是因为断绝了庾氏根脉,故而上天变色,以示惩戒。下官以为,庾载道之死,虽起因在于明公府将,但株连甚广,南康郡公难辞其咎。因此汝南王此举,恐怕也并非针对明公。”

南康郡公,便是江岚了。

成肃瞥了他一眼,沉吟道:“汝南王年事已高,垂老之际难免顾惜旧恩。他与庾昌若兄弟相交半生,如今见庾氏沦落至此,忧愤难平也是人之常情。可他万不该借题发挥,对朝政妄加指责。”

平定庾氏逆党,是宣武军在朝中立足之基,由不得半点质疑。

何知己自然明白这道理。顿时有人将矛头指向成肃。

成肃接着道:“当初宗达被杀,朝中议论纷纷。正是汝南王极力举荐濮阳王为益州刺史率军出征。如今足可见濮阳王难当大任,损兵折将不说,还打击了士气。出了这么大的事,汝南王还想逃脱罪责不成?”

何知己见成肃心中有了计较,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问道:“那明公意下如何?”

成肃端坐于堂首,沉沉双眸中闪过一丝果决:“当年庾昌若平蜀,至今恰是一甲子。时也,命也!汝南王还心系庾氏往日的辉煌,如今却举荐了庸人,连蜀地都拿不下,平白令将士蒙羞。你便修书指斥他画虎不成反类犬,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以日蚀之兆警示他,他却冥顽不灵,胡乱攀咬。我看他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凉风袭来,吹动斋中帘栊,珠玉叮当作响,打破了屋内静寂。何知己拱手称是:“下官这就去起草。”

“主簿莫着急,”成肃抬手止住他,语气也舒缓了许多,“再有十日,便到了我那不肖女休沐的时候。本想让她吃个苦头,谁想到至今没服软。与军中男子朝夕相处,同吃同住,传出去便毁了女儿家清誉。她若执意如此,又该如何是好?”

这才刚开头,做父亲的便等不及了。

何知己暗笑。成大将军在朝中杀伐决断,却对这长女束手无策,不知是谁之福祸。

他只得劝道:“明公的女郎,有谁敢评头论足?既然是女郎心甘情愿,管束得紧了,反倒令父女生分。若女郎果真是可造之才,未必不是家中的幸事。”

成肃不由得怅然:“让我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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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之染在幼军操练了二十日,才灰头土脑地回到成府。她悄悄数算,待升到幢主的位置,便能与徐崇朝一样,每隔五日可休沐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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