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之染犹豫不决地望着徐崇朝,把对方看得如坐针毡。

徐崇朝问道:“到底怎么了?”

成之染瞄了一眼,见丫鬟都守在门口,于是压低了声音,悄悄地耳语一番。

徐崇朝听她说完,神色便有些诡异,道:“一直都不见好吗?”

成之染连忙比了个嘘声:“当心被她们听到,问起来又是麻烦。我已仔细包扎了,可这几日还断断续续……”

徐崇朝略一思索:“你说的伤口……疼吗?”

成之染轻轻摩挲着衣带,摇头道:“没感觉,但腰腹有些酸胀。”

她认真看着徐崇朝,对方眼神却有些躲闪,连耳朵都泛着红。

半晌,徐崇朝讷讷道:“狸奴,你……没事的。阿喜她们有法子,我恐怕帮不了什么忙。”

成之染疑惑不解,焦急道:“若她们告诉我阿父——”

徐崇朝倏忽站起身,垂眸道:“义父即便知道了,也没有关系。”

成之染无语,眼见他忙不迭地告辞,心下便有些迟疑。她呆坐半晌,到底还是唤来了阿喜,又细细叙说一番。

阿喜起初还提心吊胆,听到最后竟笑了:“奴婢猜,女郎是来月事了!”

成之染还有些怔愣,阿喜便含笑解说一番,引得她涨红了脸。

阿喜自不敢调笑女郎,唤贴身侍女进屋来收拾。

成之染一整天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入夜后坐在榻上,才想起让丫鬟守口如瓶。

可惜这话说晚了,阿喜早已禀告了温老夫人。

难怪晚膳时祖母看她的目光慈善了许多。

阿喜解释道:“女郎的月事来得晚,老夫人一直念叨着,如今总算是放了心。”

成之染不关心这些,只关心明日能不能如期回营。

“奴婢正要向女郎回禀,”阿喜稍有些心虚,“郡公听说这件事,叮嘱奴婢好生劝一劝女郎,明日且在家休养,免得军营中诸多不便,到时候露了马脚。”

“我无妨,”成之染不肯,“不痛不痒的,又不是什么大事。他就是不想让我回去!”

阿喜苦劝不住,只得依顺她,道:“若到了军中,女郎可得注意些。”她细细叮嘱一番,成之染略一思索,道:“我自有办法。”

第二日清晨,成之染拎着包袱,早早便候在徐崇朝院门口,见他出来便跟狗皮膏药一样粘上去,生怕一不留神被他悄悄走掉了。

徐崇朝欲言又止,径自去向成肃告别。

成肃见成之染也跟来,神色便凝重了几分。

他确实不想让女儿再到军中去,耐不住成之染软磨硬泡,才松口准许她至多待到年底。

成之染的嘴撅得都能挂油瓶了:“我及笄那日,阿父是怎么答应的?”

“为父这不是已让你随军操练了?”成肃振振有词道,“半年时间足够长。”

在这件事上,成肃的态度异常坚决,成之染吵不过他,只得暂时妥协了,要不然府门一关,今日她也别想回军营。

时辰不早了,徐崇朝带着她出府,眼见着对方松了一口气。

想起昨日的事情,他神色还是讪讪的,迟疑道:“你可想好了如何遮掩?”

成之染心领神会。之前二十日,她总是独来独往,刻意避开其他人。可有些事情由不得她……

成之染问道:“不知徐幢主帐下可有识字的兵士?”

徐崇朝听她这么说,一下子警觉起来:“有两个。怎么了?”

“你便说帐中有文书需抄写,将我唤去了,旁人也不会生疑。”

在幢主的地盘上,行事可方便多了。

徐崇朝一口答应。

————

幼军两千人,尽是些贫苦少年,大多数大字不识一个,粗通文字已经是凤毛麟角了。成之染好歹随成雍通读过经书,虽学得囫囵吞枣,比不得诗书世家的女郎,但在幼军中绝对是鹤立鸡群。听说她识文断字,连石阿牛看她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敬佩,更多人则艳羡她攀上高枝,指不定哪天便被上官选走了。

成之染才不管这些,只要众人不生疑,她的目的便已达到了。平日里她仍与众军士一同操练,休暇回府的日子屈指可数,除了十月里母亲忌日,再没有告过一次假。

校场旁整整齐齐地栽种着垂柳,郁郁葱葱的枝叶在日光下闪闪发亮,浓密的树荫向来是军士乘凉的好去处。成之染眼看着柳叶由深绿茂盛,逐渐零落飘逝,几番风雨摧残,只余下稀啦啦的枝条在风中摇曳。

成之染每日在场上挥汗如雨,日光也悄然不似往日灼热,显得空净而渺远。她疑心自己已练得皮糙肉厚,以至于习惯了风吹日晒。

石阿牛不以为然:“我都已经晒成黑炭了,怎么,这也要比一比?”

成之染入营将近半年,其中的变化,他身为什长看得很清楚。这小兵初来时瘦弱,第一次比武,用尽了吃奶的力气,还是被他轻易撂下了。

成之染自然不服气,卯着劲屡败屡战,训练得格外刻苦,这半年个头长高了,身材也变得结实,耍得动长枪,拉得开硬弓,再不是队里垫底的那个。不过与虎背熊腰的石阿牛相比,她还差得远。然而她身段灵活,耳聪目明,反应机敏,在后来的比武中惯会用巧劲,四两拨千斤,一次次令人刮目相看。

石阿牛上一次与她对阵,凭着扛鼎的蛮力险胜,让对方一脸怨愤,扬言要一雪前耻。

然而她没这个机会了,石阿牛将满二十岁,马上要离开幼军,编入其他将军的队伍里。他临走的前一天,刚刚下了场大雪,恰逢成之染休沐,拎着包袱站在雪地里,向什长告别。

成之染冻得瑟瑟发抖,话也说得不利落。军中所发的冬衣,内里是粗麻棉絮,她过了一两年锦衣玉食的生活,已经不太能适应了。

石阿牛还记着对方放的话,豪迈地大笑,一拍她肩膀,差点把她半边身子拍麻了。“我出了幼军,总还是能回来比试比试的。你可好好练,别再被我打趴下!”

成之染忍痛笑笑:“好!”

她眸中难掩苦涩。旁人都以为这只是普通的休沐,隔日便照旧回来,她心里清楚,年关已到,这一次回去成肃便再难松口。

暮色迟缓,落雪的长街倒映着微光。成之染踽踽独行,朦胧的影子投在身前,将前路映得模糊。

徐崇朝不知何时跟上来,见她一脸决绝的样子,走出营门这么久,竟一次也不回头。

“你就这么离开了?不跟他们道个别?”

成之染眼前浮现出同伍军士的面庞,这半年与他们朝夕相处,若说没一点不舍,那也不可能。

她缓缓摇头,叹道:“道别又有什么用?”

她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卒,离开了也没人会留意,以后还会有人补上她的缺。

这样一想,她心里更沉重了。

街上已少有行人,倏忽又开始飘雪。成之染止步,突然发问道:“我要多久才能升到你的位置?”

“我的位置?”徐崇朝一愣,道,“义父是为了让我练兵,一开始便让我做幢主。若是从普通士卒起步,要打仗,要立功,才能往上走。”

成之染黯然:“那要到猴年马月?”

“一人敌不足学,要学便学万人敌,”徐崇朝笑道,“你只记得三郎君所赠的长刀,却忘了二郎君所赠的书册。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若只拘泥于打打杀杀,又岂能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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