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方才为止,萧明灿二十七年的人生中,几乎没有遇到过什么预料之外的差池,也从没有做过任何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选择——

换句话来说,她的人生和檀妄生相比,简直算得上是“风平浪静”。

就和人人眼里的国师一样,她的确几乎没在旁人面前有过什么失礼的行为,总是会平等地看着每一个人,就连面对檀妄生这种疯子,也能保持心平气和。在其他人眼中,国师永远是个端庄亲和的人,总是会在危急关头保持冷静,总是能解决那些困扰他们的难题。

而这就是她能稳坐这个位置的原因之一——在适当的时机做出适当的选择。如果再让萧明灿进一步来解释如何能做出正确选择的话,她会说,重要的是去观察。

观察。

那是师父在她六岁时告诉她的“窍门”。那个时候,师父刚刚察觉到她看起来的确和其他孩子不太一样。而无论是对于和当今皇太后私交甚好、游历四方的师父,还是寻常人家来说,这种“不太一样”其实都算不上是一件好事。

比如,当师父带着她在赶路途中不幸遇到山匪时,她发现萧明灿几乎没有表现出什么恐惧,她只是和一群心惊胆战的人坐在地上,静静地看着周围拎刀挨个搜车的山匪,那意外专注而镇定的目光就好像是站在外面看着戏台上的戏剧一样。而那个时候,人堆旁边还倒着一个被山匪削掉四指的男人。

那时候的师父虽然注意到了萧明灿的“与众不同”,但并没有太过在意,因为她正在为要如何凭一己之力解决这三十多个山匪而烦恼,可萧明灿这个时候却偷偷拽了拽她的衣角,小声告诉她,旁边那个拿着斧头、面孔稚嫩的高个山匪是这群人当中老大的孩子。她刚刚看到那山匪老大鼓励似的拍了几下那高个的脖子,她对这并不陌生,以往镇上的人送走进城赶考的孩子时就是这种眼神。

萧明灿那时对此的描述是“鼓励”。

师父从萧明灿刚学会走路不久,就从她故友那里把孩子接到了身边,师徒俩天天在一起,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什么意思,她当然知道萧明灿想说她可以利用那孩子做人质,逼退那些穷凶极恶的歹人。

师父很赞赏萧明灿的洞察力,但这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首先,那些山匪将近四十人,各个手里拿着刀斧,瞧远处那几辆装满货的车,这群人多半早就盯上了那几个瑟瑟发抖的商户。这意味着这群人并非是以往遇到的那些不成气候的粗野盗贼,他们训练有素,懂得伏击,甚至连随车的打手都被押在了这里。这群人的武力对于她来说是个棘手的问题。

其次,这群山匪过的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死一个伤一个对他们来说就是家常便饭。万一他们在十几车货物和孩子之间选择了货物呢?况且,那孩子虽然和山匪老大有些关系,但未必真的就是他的孩子,也许是他看好并且打算亲自带在身边打磨的年轻手下呢?

总之,绝不能贸然——

“我们可以捅他一刀。”

那时的萧明灿看懂了师父眼神里的犹豫和迟疑,而这个只有六岁的孩子在一堆鲜血旁边说出来的话无比坚定和平静,就仿佛在反而安慰那个大人一样。

“我们可以让他的伤口不至于致命,但若不及时救治,就会眼睁睁死在他们面前。师父,他们一定会去救人。”

师父转动目光,看向扎着两个小髻、穿着素色袄子的孩童。

“那伙人刚刚在帮受伤的同伴包扎,其中一个人甚至还为此愤怒地砍了一个走镖护卫的手指,只为了帮同伴报仇。他们重情讲义,虽然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但却没有穷凶极恶到见人就杀。这些商人应该不是当地普通的小门小户,他们也有顾虑。”

不远处那个被切断四指的男人紧咬着牙,脸上冷汗直冒。另外几个土匪则扛着弯刀,时不时瞟向这边的人堆。

萧明灿用几乎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说:“而当最重要的人的性命就握在他们手里时,他们肯定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当他们看到他痛苦挣扎的时候,他们一定会陷入犹豫。师父,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机会。”

师父至今都记得当时旁边那几位妇人和孩子掺杂着惊恐、茫然又难以置信的目光。师父觉得要不是自己带着斗笠,恐怕也会露出那种复杂的神色来。大家很难相信这竟然是从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口中说出的话,那实在太令人毛骨悚然了。而事实上,这个方法的确很奏效。

虽然方法很奏效,但同时这也让师父终于重视起了萧明灿身上一些逐渐不可忽视的“特质”。尤其是后来当她和同龄孩子相处,眼睁睁目睹一个孩子不慎被暗流卷走,在救上岸时因为磕到了河底石头,而导致脑袋破了个触目惊心的洞时,她只是安静又乖巧地站在一旁看着,过后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恐惧或害怕时,师父不得不找她谈一谈这件事。

萧明灿隐约意识到了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她不该在伙伴的丧礼上时表现得那么木讷,不该直直地盯着棺材看。她应该和其他伙伴一起哭出来,又或是躲在师父身后懵懂又害怕地看着这一切。当她与那位白发苍苍、拄着木拐的家主时,她能察觉到他意味深长又难以言语的目光——

虽然萧明灿那个时候并不懂得如何用精简的词语概括,但她能感觉到这是看到一个怪类又或是一个让人隐隐不安的凶兆时才会有的眼神。

她以为师父会让她改正这一点,毕竟她们行走江湖,四处游历,行事不能太过张扬,也不能太“异类”,不然若是惹出点什么麻烦,又或是被什么人盯上,让皇后派来暗中跟随的人发现……按照师父的话来说,就是她老人家一定会被召回去,日日夜夜关在无聊的皇城作画,直到成为一副连笔都握不动的枯骨。

所以,她以为师父会语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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