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玄背影俽长,在温吞的夜里孤寂无声。

他凝视着窗沿上泻进来的月光,那一绺不深不浅、清水一样的、刚刚好的银辉。

他好久没听到她的声音了,有些陌生不识,又有些透到骨子里的熟悉、铭心,恍如隔世,离上一次听到卫瓴的声音,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人生一世般的久远、漫长,甚至他忘了先因为她的清醒而惊讶、愕然,也忘了因为自己出现在这儿,而感到赧然或局促。

尉迟玄的目光定在了昏暗里,他垂下眼皮,扭头,向侧后方看去,转过来了身。

“你没睡?”

嗓音有些低磁,沾着他声线自有的清凉、凛澈。

或许因为这个夜晚太宁静,声音一出口连自己都意识不到地沙哑了不少,年轻的清亮裹上磁性,散在暗里的每一处角落。

“我觉浅。”

卫瓴的嗓子有醒来后的干哑,多了种慢火煨着般、醇厚绵长的勾人。

她撑住床,缓缓坐起身,素手将垂落下去的青丝拨至了肩后,从容、淡定。

指尖在软和的褥子上划过,不动声色地把匕首推到了枕头下面。

她说,“尤其是这几个月,我没睡过几个好觉儿,梦里全都是你,你可还顺意?”

在黑暗里,根据声音传来的方向,边问边抬眸朝尉迟玄看去,一双眸子透亮,没有半分惺忪、朦胧,甚至有一抹藤蔓缠绕般的侵略意味。

连方才,也不是个没他的清觉。

今日的梦算得上难得的祥和安宁,往日总是刀光剑影和血河,尉迟玄次次都来索命,浴在血和罪孽里,面目狰狞,渴望通过磋磨她,获得他内心的平静和安顿。

尉迟玄闻言,徐缓退后了一步。

他们之间本就不近的距离,又添了一步之遥。

腰胯有些散漫、随意地抵上了坚硬的窗边儿,窗纸外,夜雪开始不紧不慢地下,万籁俱寂,明日清晨起来世界定是银装素裹,他身上绷起来的肌肉,化冻了一样渐渐松开,眸底晦深。

薄唇微启,“是吗。”

话里冰冷无波,有一丝不明显的轻嘲和邪气。

他背对着窗外银白的月光,光线将他劲瘦的肩身勾勒出来。

尉迟玄隔着屋内的轮轮廓廓,昏暗的桌、不曾放下的床帏,和卫瓴又一次互不相让地对视上。

这次他们谁也看不清谁的脸,看不清彼此的眸,凭借记忆在脑海中摹出了彼此的模样,于是他们的一字一句、腔调的起伏和顿挫,哪怕出现一丝一毫的端倪破绽,都会被眼前的黑暗放大,掀成足以人仰马翻的狂风、劲浪。

这场蓄谋已久的重逢,他们都觉得自己磨锐了矛,也固牢了盾。

卫瓴裹在浅色锦缎里衣内,后背传来一丝丝寒意,凉气直往腠理内钻,她将被子拉好。

“你来的,比我预料得要早。”

尉迟玄一点不在意她是否料到了他会来,他本也没再将她看做束手待毙、坐以待亡的羔羊池鱼,也不在乎她是不是提前做下了准备,设了圈套等他。

而是问她,“那我应该什么时候来?”

不大喊大叫,也不歇斯底里,平静到不寻常。

卫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一瞬间,感到了荒谬的五味杂陈,就是这快到都抓不住的一瞬,让她一下子提不起劲儿,提不起劲儿去和他脸红脖子粗地争辩,还没开始,已经为他们两人无休止上头的怒吵,头一次感到了倦怠和没劲儿。

她有些看不透自己地轻吐了一口气。

“你说话不必非如此。”

本是息鼓偃旗,在尉迟玄眼里,夹带了几分令人恼火的看透了似的无可奈何、蛮不在乎和懒得计较。

深看了一眼她隐在暗处的人影,没有半分她该有的惊讶和无措,也没有半分该有的恼怒和羞赧,像块失去了情绪的、木讷的桩子。

尉迟玄:“还是我不来,你自己会来找我?”

她的回避,反而触到了他的死穴、逆鳞,越发执拗、不肯就此罢休。

他干脆双臂松垮抱在前胸,斜靠在木窗框,歪头瞧去,出言刺激她。

“还是你会自行了结,把蛊剖了,差人给我送来?”

凉薄、挖苦至极。

以她的作风,定会斥他,责他,用更犀利、锋刃的语言中伤回来,这才是她卫瓴的风格和做派,她卫瓴的处世之道,啊不,该说,对他的道。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一会儿的无言、沉默,就让尉迟玄一股邪火猛地直窜到了胸腔,干柴烈火般烧起来,四窜到头颅和双目,堵、灼得要命。

“口噤了还是又魇了?你什么时候突然转了性子,只听不驳了?”

他边讨伐,边觉得自己就是在自讨不痛快。

想问问她,几个月不见,她的倔劲儿呢?脾气呢?恨不得手刃了他的劲头和本事呢?

“北辰侯府,离这不近吧。”

卫瓴淡淡问了一句。

空气陷入了无声。

她想问的是什么,他们两人都明白。

屋内只剩下尉迟玄清晰的、不稳的呼吸,比任何的回答,无论是承认还是反驳都有力。

卫瓴如今再看他的冷嘲热讽,不再是单纯地感到恼怒和气急,反而觉得他像在闹,为了个说法闹,为了个道歉闹。

即便,他已经让她的人生天翻地覆了。

他们互有怨言,所以根本不在乎到底为彼此带去了多少伤害,各执一词,傲慢又偏执,连执念本身都成了种无形的暴力。

“你一路奔来,就为了冲我,指责这两句吗?”

卫瓴坐直了身子,疑惑地侧下头,乌发从耳后掉下,瀑布一样滑落、泻在榻上,她非是在故意挑衅,也不是要激怒和嘲讽他什么,是真的如何都想不通,百思不解。

肃国离凉州并不近。不管他从哪得了消息她会来凉州,即便她前脚启程,他后脚便向这里赶,现在能站在她面前,也要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

而他披星戴月、风尘仆仆得来,竟然只为了在她睡梦时,在旁静静看她一会儿,不趁此杀了她,没放下半句狠话,打算像没来过一样,就那样悄无声息离开。

让她连睡觉都备在手边的匕首压根未派上用场,这不光与她预料得不一样,甚至大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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