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热,吃碗莲子汤润润吧。”

薛婵搁下笔,接过云生递来的汤碗。她吃了两口,从窗子里望出去。

蔷薇开尽春已去。

粗粗算来,自江策离京已有三个多月。

“都已经夏天了。”

云生应她:“是啊,可真快。”

薛婵侧首,博古架上有个专门的格子是用来呈江策寄来的书信。

三个月,那格子已经塞不下了。

她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一天天的哪有那么多闲心写信,洋洋洒洒几张纸。

信里不是每次都有写什么的,很多时候只夹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薛婵想了想,又提笔准备给江策写回信。写了两句,她也不知道写什么。

写得太少,江策肯定抱怨,回头又是几张看得头疼的信。

她撤下手,又哒哒哒飞快地敲在案上。

云生还在理她的画,笑道:“若是不知道写些什么,那不如画几幅画吧。”

“这主意不错。”

薛婵从窗外看出去,喜团在木架上懒懒睡着。经过暮春的雨洗濯,蕉叶在墙上投下大片青荫将渐起的暑气消解了一大半。年年在芭蕉底下一边乘凉,一边嚼草。

原本攀满墙的绯粉蔷薇,也都谢得只余残花在风中颤颤。

她立刻提笔,将此情此景绘于纸上随后封入信中。

“姑娘看看,要卖的是不是这些?可还有需要留的?”云生抱着多卷画到薛婵面前。

薛婵都看了看,挑出来几幅:“这些不卖。”

其实时近两年来她做了不少画,有一半都卖出去了。江策在的时候经常乱跑,席宴、集会一顿夸,愣是把她的名声传得远远的。

求画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光卖画都卖了不少钱。之前江策还在凝翠楼狠狠敲了她一笔,那时点菜点得可豪气了。

“都要都要”

不过后来也都从其他地方补回她手里就是了。

因着来往交际,也送出去很多画。

有的画送到宫里很长一段时间都没送回来,等再送回来的时候,上头有了画诗。

是皇帝与几个大臣做的。

这些画卖不得,至少很长一段时间都卖不得。

薛婵连叹了好多天,只希望在自己死前卖出去。

薛婵极擅花草虫蝶,近两年来又大大精进,已少有能及者。

常有慕名拜访的。

只是有一日薛婵和郑檀到郑府去,正巧见郑家大郎的姑娘在花园里作画。薛婵点拨,过了一段时间郑檀还和她说:“我大嫂说阿媛说近来颇有进益,说是谢你,还要请你这位老师多指点几次呢。”

薛婵笑了笑:“不过是一时兴起,哪里就称得上老师了。”

谁知郑檀眼一转:“其实各家也有请满名的女子登门授课的,寿春王的王妃、包括二婶婶也曾受邀教授过诗词音律。你为什么不试试呢?”

那时薛婵也犹豫了一下,只是自己只正式教过裴静兰。

郑檀见她有所松动,便又进一步道:“我回头和祖母商量商量,替你牵线搭桥,你就负责上课就好。”

思虑之下,薛婵应下了。

京中各家倒是挺推崇这事的,也都低了拜帖,将孩子送来学画已结好。

不过薛婵事情很多,精力有限,水平不足以教授太多人。故而只挑了几家交好的,每月两次,于武安侯府的藕花榭授课。

这事雅事,也颇得雅名。皇帝与贵妃商量过,请她进宫为年纪尚幼的皇子公主们授过课。

齐老太太年纪上来了,家里的孩子们一半不在家。她三次里有两次都会到藕花榭去,戴着一副叆叇看一堆孩子们作画。

薛婵的日子就这样一日复一日过着,可是仗还是没有打完。

西戎养精蓄锐十余年,来势汹汹。仗打了大半年了,一直胶着,尚未有过一场大胜仗。

江策的信里都是说说笑笑,要么就是抱怨她写信写得少。

除了宫里,江籍那,她对他的具体情况实在是知道的太少了。

不知是疲惫还是隐忧,薛婵觉得自己近来画技越发艰涩。

常有画不出满意的时候。

她觉得是自己疏于练习,便白日授课,傍晚作画。

只是画得越多,却越来越难以下笔。涂涂改改,废了很多张纸。

薛婵握着笔,觉得自己就像一泊只出不进的水,快要枯竭了。

这是她这么多年以来,头一次感到莫大的惶恐。

只是薛婵从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她当即放下笔:“云生,收拾东西,咱们到渭水别院小住一段时日。”

渭水的爱园是薛贵妃赠给她的嫁妆,彼邻芳芦山。说起来,和裕琅的青荫台倒是挺近的。

马车半日可至来回。

在爱园住着的时日里,除了每半月一次的授课,她不再接受拜会。除了郑檀和裴静兰每隔一段时日来,便只有程怀珠来陪她。

爱园依山带水,很适合她静心在山中走走看看,观察写生。

离了京,只有程怀珠经常来陪她小住。

自从萧阳君远嫁,方有希离京,程怀珠就自己写写物志。两人常结伴在山中走,她写物质,薛婵画小图配之。

两人凑在一起玩笑:“咱俩干脆出书得了。”

她们待在一处,同吃同睡,好像又回到了在闺阁中一起的日子。

晴风雨月,牵手同游。

暑夏一过,便转至新秋。

薛婵数了数自到渭水来的这段时日,江策寄来的信只有九封。

她惴惴不安,可是武安侯府没有任何人给她传过任何消息。

一切都那样,平静如常。

薛婵把手盖在那一叠信上,冷冷的纸页渐渐被她手心的温度暖起来。

新秋一过便至白露,薛婵要进宫陪薛贵妃。可她出门之时廊下的花盆被风吹倒在地,碎片四溅。

她小心翼翼拨开土,叹气:“可惜了”

云生道:“没事,只是花盆碎了,换了新盆栽起来就好。”

薛婵点点头,起身出门准备入宫。

这日天气不好,才刚到福宁殿就下了场大雨。

文医正依例来为薛贵妃请脉,薛婵坐在一旁,听两人说话。

“如何?”

“娘娘放心,一切安好,只待过两个月临产就好。只是娘娘如今月份大了,可以在殿内或者院中多走走,以便更好生产。”

薛贵妃点点头:“多谢”

“这本是下官之责,娘娘言重了。”文医正收起药箱,笑了笑。

“今日的脉已诊,下官便先回太医署了。”

薛贵妃点点头,让人送她出殿。

薛婵进宫看过薛贵妃三次。她的月份一天天大起来,将衣裙也都撑起来。

薛婵坐在一旁,轻轻叹了口气。

薛贵妃摸了摸她的鬓:“叹什么气呀?是想他了吗?”

薛婵抬起来脸,对上她盈盈温柔的笑意,又落在她鼓起来的腹上。

她想起她娘来,有些害怕。于是小心避开肚子,埋进薛贵妃怀里。

“...嗯”

外头的雨下到傍晚停了,薛婵陪着薛贵妃在殿内殿外散步。

内监告唤,皇帝来了。

薛婵见皇帝一脸疲惫,走近薛贵妃时又柔笑起来。

她悄悄退到远处去,看着皇帝扶着薛贵妃看着抚上那个尚未出生的孩子,温柔缱绻,满是期待。

薛贵妃的两个孩子,一个夭折,一个还未来到世间便已离去。

这是横隔在帝妃二人心中痛,而新的生命又将两人拉近了些。

皇帝扶着薛贵妃进殿。

薛婵抿了抿唇,抬眼却看见殿外的汪叙依旧平静。他身边的小内监却有些心事重重。

她向小内监轻声,“安公公,我看宫内近来肃穆得厉害,可是战况..”

小安被她问,却支支吾吾不太敢回。

汪叙走过来,温笑道:“薛娘子怎么了?”

薛婵不欲拐弯抹角,直接问他:“汪公公,是不是出事了?”

汪叙轻叹,走近了些:“咱们败了一仗。”

“什么?”薛婵惊愕,却又想问江策,“那我--”

汪叙凝声,似是有些不忍:“小将军他....负了些伤。”

薛婵得心重重沉下去,尽量平静下来:“可否能告知我..伤情?”

他轻皱眉,没有回。

薛婵低下了头:“多谢您告诉我这些。”

汪叙也叹了口气:“不是奴婢不愿告诉娘子,只是近来事情实在太多了,陛下也是日夜操劳啊。”

“不过-”他话锋一转,有了些笑意,“至少没有性命之忧的。”

薛婵稍稍送了些,笑了笑。

汪叙又道:“只是娘娘产期将至,您可不要将这些事告知贵妃呀。”

薛婵点头:“您放心吧,我知轻重的。”

她吐出气,想着干脆到外头走走。从宫道出,往福宁殿后走便是水榭。

薛婵趴美人靠边看池水里的红鱼。

看了不知多久,天一点点暗下来。

“你怎么坐在这儿?”

薛婵回头,裕琅还没等她行礼就径直坐在身边了。

“陛下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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