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一块石头,绊了沈丘染一跤,幸好他腿脚利落没摔倒,但惊了他一身冷汗,也没发出太大的声音,只发出很低微的“嗵”一声闷响。

他立刻手脚不动,暗中观察马车里的人是否听见了。

踏出车厢一只脚的姜凌嚣,“嗖”一下收回,满脸警惕。

这动静与马车隔了起码二十米左右,而河边“哗啦哗啦”涮饭盆的声音,证明刚才那声微弱的闷响,不是来自小炸药,而是来自第三个人。

这人不是无意闯入!

因为毫无后续的好奇动静,说明对方察觉到了这边的不对劲,是暗中猎捕的状态!

姜凌嚣小心翼翼撩起窗帘,小炸药果真蹲在河边,完全没警觉到危机已至。

猜不透来人身份,姜凌嚣没出声叫小炸药,悄悄摸起车内的扇子,伸出窗外打去。

饭盆“咣叽”砸翻在地,小炸药回头,嘴里塞满饭食,极为含混不清:“咋啦……”

“举起双手!天理寺一等督!”车身后,沈丘染举剑现身。

小炸药吓呆了,不等他反应过来,姜凌嚣已牵住缰绳,急速调转车身,手伸到车窗外,揪住他衣领,薅进车窗。

“啊——”小炸药还未叫出囫囵声,被姜凌嚣狠狠捂住嘴,疯狂驾车。

小炸药头进了车窗,双腿还在外乱摇乱晃。

沈丘染边狂奔追车,边“咻”地甩出一枚官镖。

小炸药腿上遭了一镖,沈丘染乘胜追击,射出第二镖。

姜凌嚣拼尽全力,将小炸药拽进车厢,第二镖深深钉进马车车框。

幸而今晚月色不好,没给沈丘染看到小炸药正脸,姜凌嚣玩命抽马逃跑。

车没追上,沈丘染恨地跺了一脚,赶紧倒回下游去骑马,呼喝韩垠:“按照我刚才交代的办,快!”

刚才来河边的路上,路过韩垠家门口,正巧碰见他出来晾尿布,被沈丘染提溜了过来,果然派上了用场。

两人掉头行动。

沈丘染快马加鞭,没多久就追在了马车后面,大喝:“驾!驾!”一声比一声近。

前方城门有官兵把守,后有紧追不舍,姜凌嚣进退两难,一个急拐弯,冲进小路,穿进树林。

越往树林里去,树枝越来越矮密,“哧啦哧啦”划着车厢,钩出几个洞,能看到越深入树林,前方越黑暗,越走投无路。

姜凌嚣顾不上那么多,只是慌不择路继续前行。

“轰——”

一根高大的树干从天砸下来,拦住马车去路。

姜凌嚣准备和沈丘染对冲,将他撞翻,急调转马车,却又是“轰——”的一声巨响。

另一棵树干砸下来。

前后两方去路皆被阻断。

韩垠提着锯子跳出埋伏的草丛,和沈丘染击个掌:

“我还以为你跑了未婚妻,忌剫我有尿片子洗,故意大半夜拿我开涮呢。敢情,真有三孙子闹爷爷觉呢。”

沈丘染得意地吹个响亮的口哨:“孙子,快给爷爷从车厢里滚出来!”

说着,他捡起一颗石头狠狠撇来,“咚”,穿过车窗正好砸到姜凌嚣高耸的鼻梁上。

一阵酸疼直冲脑门,姜凌嚣短暂魂飞。

小炸药早吓傻了,趴在车厢地上一动不动。

车厢寂静。

拿不准车厢里到底有几个人,不好上前轻举妄动,沈丘染附到韩垠耳畔:“你去前面喊城门口的官兵,我在这里拖住。”

韩垠悄悄把锯子塞给沈丘染,让他防身,骑马远去。

小炸药匍匐到门帘前紧紧掩住,极力压低嗓音:“你弟弟的手下走了一个人,好对付。”

沈丘染目光如炬,观察了马车半天,估算车上应该就俩人,以他的身手,一个揍俩不是问题。

于是大了胆子,举着锯子提着剑,一步步靠近。

姜凌嚣缓痛着,泪水花糊的双眼刚睁开,马车就挨了“砰”的一下。

锯子敲在横拦马车的树枝上,马车随之一颤,马不安地挣脱着姜凌嚣手里的缰绳,令他心惊胆战,忙死死拉住缰绳。

这个混蛋沈丘染,逗弄罪犯很有一手,最擅长折磨心态!

看着马受惊,马车乱晃,肯定吓坏了车中罪犯,沈丘染幸灾乐祸:“喂!狗东西,你俩在车上搞上了?难解难分?正好我给你俩锯开!”

风一吹,窗帘飞起,姜凌嚣忙摁紧窗帘,手发抖。

小炸药索性拔出刀,悄声:“我万一杀了他,你能不能别怪我?”

姜凌嚣低喝:“他不是敌人,收起来!”

“他都抓我们现行了,还不是敌人?”

沈丘染侧着耳朵,车厢里窸窸窣窣的听不清,但听起来好像是吵起来了。

他趁机添乱,又“砰砰”敲横在马车上的树枝,直把马惊的在围困圈里乱走乱叫,车厢晃荡。

含混的人声静了。

沈丘染立刻断定,敌人势单力薄,还手之力有限!

他立刻拔刀,直冲车门靠近。

车厢内,小炸药趴在车帘前回头:“完蛋,你弟要过来了!”

马车乱晃,脚底下滑出一个鸽笼,有只白色信鸽扑扑振翅,脚带紫铜细环。

紫玉离家出走不做歼细后,鸽子废了,一直关在笼中,养在玄虎堂的雨淋道里,被小炸药偷来,准备烤了当夜宵的,没来得及。

姜凌嚣急中生智,掏出鸽子。

门帘上闪过一只很大的手影,小炸药大惊失色,使劲扯住门帘,沈丘染在外拼命抢夺:“放手!”

忽然,帘子松了,小炸药以为沈丘染放弃了,刚松了口气,“噗嗤”,剑捅穿门帘,扎在了小炸药腹部。

生怕嗓音暴露身份,小炸药痛个半死,也只能把惨叫咬死在喉咙。

剑在伤口转了个圈,剜走了一块肉才拔走。

不等车厢内喘口气,锯又捅了进来,正好拉在姜凌嚣要扔白鸽的左臂上。

锯子一拉,皮肉瞬间破裂,“噌噌噌”锯的骨头发响,沈丘染哈哈大笑:“畜生,疼死了吧?”

姜凌嚣忍着剧痛,胳膊使劲往下一沉,才拔出锯子,将手中白鸽一把扬出车窗。

白鸽绕过车厢后方,像从远处飞来,直扑棱到沈丘染脸上,惊的他连连后退,挥刀相向。

鸽子降落在了沈丘染肩头,他感到诧异:紫玉曾养过的一只鸽王,许久不见了!

反正敌人已受伤,救援马上到,沈丘染捧着鸽子走到一边,发现鸽腿上绑着信,立刻拆了。

草书匆匆:

【子时速带大夫来城门口赎我

我已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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