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反正还有三天。”步一乔索性戳出去,回抱住孙权。
他却笑了,道:“什么三日,是还有一辈子。”
【距离二月廿八,还有三天】
腰侧一阵酸胀的锐痛将步一乔从混沌中刺醒。她下意识想翻身,酸痛却骤然拧紧,激得她倒抽一口凉气,彻底清醒过来。
都是身旁这人害的。
罪魁祸首却睡得安稳。步一乔咬着牙,脑海里飞快盘算:得赶在天亮前起身,先去膳房生火,再折返回来,伺候这位二公子更衣梳洗……
“起来!”
心头的恼意混着身体的酸疼一齐涌上,她猛地掀开被褥。寒意瞬间贴上肌肤,她浑不在意,只想着身旁这人也不能再安然躺着。
孙权眼睛未睁,笑意先到。
“膳房的差事,当初不是你自己执意要揽下的?”
自己还未开口,心思却已被他轻巧道破。步一乔胸中那口气更不顺了。
“那也怪你!什么事都不许我做。”
“不是不让,是没办法。针线活你不擅长,粗重活我又舍不得。这才没了办法。”
他说话时手臂自然地环过来,温热掌心贴在她后腰轻轻揉按。
“昨夜是闹得有些过。今日便歇着吧。”
“呵,”步一乔气笑,“昨夜我拦你之前,明明把今日要做的事一件件都禀过了。二公子怕是……故意听不进吧?”
孙权将脸埋在她散开的发丝间,低笑震动胸腔:“听见了。可当时……软玉温香在怀,那些话便从左耳进,右耳出了。”
“借口!”
“是是是。膳房不必日日去。若有人问,便说我这里有事吩咐。春日渐长,人易倦乏,再陪我歇片刻。”
孙权揉按腰肢的手未停,恰到好处地缓解着酸胀,竟让步一乔一时寻不出挣脱的理由。
“你这人……冥顽不灵。”
“只对你。”他答得坦然,下颌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
步一乔不再言语,只将脸更深地埋进他怀中,算是默许。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极轻的叩击声,伴着侍女小心翼翼的询问:“公子,可要起身?”
孙权动了动,将步一乔往怀里拢得更紧些,声音清晰却不高,确保门外能听清,却不扰她安眠:“今日无事,不必伺候,早膳也不必送来。”
“是。”脚步声轻轻远去。
步一乔在孙权怀中微微睁开眼,但困得不行,只是伸手环住他的腰,继续睡回笼觉。
窗外,晨曦渐亮,鸟鸣清脆。
又是新的一天。
*
“抱歉我来晚了!蒸笼里这些都是二公子的早膳吗?”
步一乔冲进膳房,见灶台上白汽袅袅,伸手便去揭蒸笼盖。
祁姨从水缸旁直起身,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笑着走来:“今早少了你这把火眼金睛盯着,咱们膳房差点儿乱了阵脚。”
步一乔脸一热,忙道:“对不住,祁姨。二公子那边……临时有些吩咐,实在脱不开身。”
“哎,这有什么打紧!”祁姨摆摆手,“公子的事自然是头等要紧。”
她说着,亲自垫着厚布掀开笼盖,一团更浓郁的暖香扑面而来。
“瞧瞧,照着你昨日说的方子,试蒸的枣泥山药糕,尝尝?”
“真的?!”步一乔眼睛一亮,接过还温热的糕,小心咬了一口。清甜绵软的口感在舌尖化开,她眉眼立刻弯了起来,“就是这个味道!祁姨您手艺真是绝了!”
祁姨看着她吃得欢喜,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些:“喜欢就好。快给公子送去吧,凉了味道该打折了。”
步一乔连忙应下,仔细将几样点心在托盘中摆好。
“午膳备菜时,我定早些过来。”
祁姨佯装板起脸,打趣道:“你啊,到底算我膳房的人,还是二公子屋里的人?”
“二公子日理万机嘛。祁姨,我先走啦!”
她端起托盘,脚步轻快地踏出了膳房。
孙权已在房中静坐。手中虽捧着书卷,目光却不时掠向门口。听得廊下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随即收敛神色,将视线重新落回书页上,俨然一副专心阅读的模样。
“公子哥,该吃饭啦。”
清亮的声音伴着跨入门槛的脚步声响起。
孙权闻声,眉头轻挑,目光从书卷上抬起,落在她带笑的脸庞上。
“公子哥?这又是……给我新起的名号?”
步一乔将托盘轻轻搁在桌上,一边利落地布菜,一边抬眼瞧他。
“怎么,这个称呼不衬你么?整日里不是读书就是议事的,可不就是位十足的‘公子哥’?”
孙权放下书卷,目光随着她的动作移动。
“比起‘公子哥’,我许久没听你唤我那两个字了。”
步一乔布菜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将最后一碟枣泥山药糕放好,拿起空托盘抱在身前。
“您怕是还没睡醒吧。赶紧用膳,小心上班迟到。”
“迟不了。坐下一同用些。”
“下人不可与主子同席而食,这是规矩。”
“规矩是死的。我此刻说可以,便可以。”
“规矩立在那里,便是要人守的。二公子身份尊贵,更应以身作则。”
孙权看着步一乔那双写满坚持的眼睛,终于,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
“罢了,随你。”
步一乔行了一礼:“是。奴婢告退。”
孙权独自坐在桌边,目光落在面前精致的早膳上,良久未动。热气早已散尽,再食,索然无味。
*
距离大婚还有三日,孙府上下已浸入一片灼目的红。廊庑亭台,门窗梁柱,处处都在披红挂彩,连庭院里新抽的嫩叶都仿佛染上了喜气,人人步履带风,脸上映着彤光。
步一乔正与一个叫阿舒的丫头一同贴着窗棂上的双喜字。朱红的剪纸衬着明纸,格外鲜亮。
“都说男子二十弱冠方是成家立业的时候,”阿舒一边仔细抚平剪纸的边角,一边低声闲聊,“咱们二公子才刚满十八,便要迎娶谢小姐过门了,可见主公与夫人是多盼着这桩喜事。”
步一乔将剪纸最后一点皱褶捋平,看着圆满的“喜”字,轻声应道:“嗯,是桩大喜事。”
阿舒没察觉她话音里的轻,只自顾自往下说:
“谢小姐出身好,模样性情听说也是顶拔尖的。日后做了咱们的二夫人,这府里怕是更要有规矩了。”
她说着,又拿起一张喜字,比划着位置。
“不过这样也好,早早定下,省得外头那些心思浮动的人惦记……诶,一乔,你说是吧?”
步一乔正伸手去够浆糊碗,用刷子慢慢将浆糊涂抹在剪纸背面,均匀细致。
“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自然是极好的。”
浆糊有些黏手,她在帕子上擦了擦,才将那张红艳艳的喜字端正地贴在窗格中央。
远处传来管事催促挂灯笼的吆喝声,夹杂着仆役们忙碌的脚步声和隐约的笑语。
阿舒贴好了自己那份,退后两步端详,满意地点点头。她转头看向步一乔,忽然“咦”了一声:“一乔,你这张……好像贴得有点歪?”
步一乔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窗纸上,并排的两个“喜”字,一个端正圆满,另一个……似乎的确向□□斜了一丝,不仔细看几乎辨不出。
她静静看了两秒,只需轻轻一揭,再重新对齐,便能修正这微不足道的瑕疵。手指却停在半空,不愿再碰。
“就这样吧,仔细看,倒像活了一般,不那么板正,也挺好。”
阿舒眨了眨眼,虽有些不解,但见管事娘子正往这边瞧,便也不再纠结,赶紧拉着步一乔去领下一处的装饰了。
“我听人说,这几日二公子时常独自外出,很晚才回府,神神秘秘的。有人私下里嚼舌根,猜二公子是不是去寻那位传说中的心上人,做最后的告别。”阿舒压低声音道。
两人抱着红绸缎,往大门走。步一乔看着怀中亮眼的喜红,心思开叉,想起了昨夜房中之事。
“嗯……谢夫人温婉贤淑,日子久了,二公子自然懂得珍惜。外头的人与事,迟早会淡的。”
“怎会!一乔你有所不知,咱二公子可深情了!听朱然大人身边的近侍提过,二公子对那位,可是从七岁起就放在心尖上的!从庐江一路寻到吴郡,眼看着都要修成正果了……谁知如今,竟要另娶他人。”
阿舒说着,叹了口气,又道:“你说,这得多难受啊。心里装着一个人,却要对着另一个人笑,拜堂成亲……”
步一乔突然觉着怀里的大红绸缎变得格外轻盈。这番话听来本该难过的,但转念一想,即使是当下这条时间线,那个被他从七岁起就放在心尖上寻找、惦念的人,也始终是她。
“嗯?一乔你怎么还笑啊?”
步一乔蓦地回神,将泄露的情绪小心敛起,道:“我是在想,咱们二公子这般重情,将来无论对谁,定然都不会差的。”
这话说得熨帖又周全,叫人挑不出错处。阿舒听了,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倒也是。”
*
忙活了一天的步一乔瘫在床铺上差点睡着,闻到饭菜香,才想起她家二公子。
“完了!还没叫他吃饭!”
她慌忙起身,推开房门。天光已全然暗沉,墨蓝的天幕上缀着几颗疏星。这个时辰,膳房早该熄火收拾停当了。
步一乔心下焦急,还是快步朝膳房方向赶去。
“冷锅冷灶……完了,孙权要饿肚子了!”
她扶着冰凉的灶台,一时有些无措。正想着是不是该去他房里看看,或者想办法找些点心,身后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随即,一点暖黄的光晕漫了过来,驱散了眼前的黑暗。
“现在才想起我?”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步一乔蓦然转身。孙权提着灯站在门边,烛光映着他半张脸,温柔至极。
“你……饿不饿?我会下面!呃……这个时代煮面,得从和面开始吧……”
孙权笑着走近她,道:“知道你忙了一日,定然乏了,便没叫你。离宵禁还有些时间,想不想随我去外面吃?”
“公子带侍女去下馆子?”
“嗯。西市巷尾有家食铺,这个时辰还开着,想去尝尝吗?”
步一乔怕被人发现,寻思着拒绝,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发出抗议,非要她去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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