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二月廿八,还有二天】
迷糊间,耳边吵吵嚷嚷的,像身处闹市的吵嚷,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
步一乔烦躁地拽过被子,想把整个人蒙进去,可被子却沉甸甸的,怎么也拉不动。
今天这被褥怎么这样沉?
她不甘心,又用力扯了扯。
“别扯了……再扯我可没得盖了。”
步一乔动作一僵。
这声音……
她昏昏沉沉地回想睡前种种:与孙权逛灯市、提了梅花灯、一同用饭,然后……那人笑着说盏中是茶,她饮下去才知是酒,一杯入喉,后面的事便记不真切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步一乔猛地坐起身,慌张地环顾四周。
真是客栈!
她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空无一物。她又慌忙看向身侧,孙权侧躺在身侧,同样空无一物,手撑着额角,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似笑非笑。
步一乔声音发干,“你……我们……”
孙权自然地接过话:“你醉得厉害,拉着我不肯松手,只好将你带来客栈歇息。”
步一乔震惊:“那、那你为何不直接送我回府?”
“我也……实在回不去啊。”
说着,孙权垂下眼,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的红绳,而绳子的另一端,系在孙权手腕上。
“这是什么?”步一乔抬起手臂,一脸茫然。
孙权也跟着动了动手腕,红绳轻轻扯动,将两人的距离无声拉近几分。
“昨夜你拉着我说,怕我趁你醉时走掉,非要找根绳子将你我系在一起。”
步一乔盯着那根红绳,隐约片段翻涌上来——烛光摇曳里,自己低着头,笨拙地系着绳结,嘴里还念念有词:“这样你就跑不掉了……”
她耳尖骤然烧了起来。
“那、那现在解开!得赶紧回去,若是被人发现二公子与婢女在外过夜,你我怕是要完了!”她说着便伸手要去扯那绳结。
孙权却将手腕轻巧一抬,避开了她的指尖。
“你系的是死结。我试过,解不开。”他看着她渐渐涨红的脸,慢条斯理地说,“岂不正好?这样,我就跑不掉了。”
步一乔脸涨红得更厉害。
“你跑不掉——可我、我也跑不掉了呀!”
孙权看着她慌乱的模样,眼底笑意渐深。他忽然往前凑近了些,单手抚上步一乔的后背,将人按入怀中。
“无法与心念之人朝夕相对的孙仲谋,此生从未如此渴求过寸缕光阴。此刻……只想这样与你多待片刻。”
步一乔伏在他肩头,方才的慌乱渐渐沉淀下来,化作一片温软的静默。她没再挣扎,也没再提解绳之事,只无声地放任自己陷在这个拥抱里。
“今日……似乎是休沐之日?”
“嗯。”
“若有人问起,便说是二公子非要出门散心,又使性不肯归,我只好一路跟随照应。”
孙权低低笑了,“好,都依你。”
*
两人赶在日落前回到府中。果不其然,一日一夜不见踪影,府里上下早已传遍,一见步一乔回来,便都围了上来。
“一乔你可算回来了!快说说,二公子是不是去会那位心上人,让你在旁守着?”
“自然不是,莫要乱猜。”
“难道……二公子是想逃婚?带你提前去探路不成?”
“越说越离谱了……”步一乔无奈摇头,“都放宽心吧。二公子只是心中有些闷,出门散散心罢了。”
众人闻言,互相递了个眼神,这才陆续散去。步一乔刚暗自松了口气,却见吴夫人房中的贴身侍女款步而来,在她面前停下,温声道:“一乔,夫人叫你过去一趟。”
“好……”
该来的躲不过。是时候展现自己惊人的说话水平了!
吴夫人正坐在房中翻看喜帖,见步一乔进来,也未抬眼,只淡淡问道:“仲谋昨夜与今日,去了何处?”
步一乔垂首应道:“回老夫人,二公子昨日心中郁结,独自在酒楼饮了些酒。今日又见春色尚好,便径直出城赏景散心,因而方才归来。”
吴夫人手中请柬轻轻合上,目光终于落向步一乔。
“他独自一人?”
“是。”步一乔答得干脆,“奴婢只是奉命远远跟着,未敢打扰二公子清净。”
房里静了片刻,只有窗外隐约的鸟鸣。
“你向来懂事。”吴夫人淡然道,“再过两日便是大婚,府中人多事杂,仲谋身边离不得人。这些日子,你多留心些。”
“奴婢明白。”
“去吧。”
步一乔行礼退出,转身时,才发觉背后已渗出薄薄一层汗。
廊下风过,她轻轻舒了口气,抬眼却见孙权藏在几步外的槐树下,不知已等了多久。
“母亲难为你了?”
“没有。只是让我好好看着你。”步一乔松了口气,“好在二公子好饮之名在外,无人起疑。”
孙权低笑一声,道:“倒被你说得像个酗酒之徒。”
他目光落在她仍带着薄汗的额角,伸手用袖沿轻轻拭了拭。
步一乔下意识环顾四周,好在僻静,不常有人经过。
“累吗?”
“不累。只是……”
“只是?”
“只有一天了。”
远处乐伎正在试音,零星的丝竹声随风飘来,又散在渐浓的暮色里。
大婚将近的府邸,处处张灯结彩,唯有这槐树下,偷得一片尚未被喜绸染尽的青灰。
“孙权。”
“我在。”
“你还欠我一场婚宴呢。”
孙权的手悄悄勾住步一乔的手。
“当然。我永远记得。”
*
【距离二月廿八,还有一天】
红绸满天,灯笼如昼,就连廊下穿行的风都带着脂粉与熏香的气味。步一乔走在回房的路上,每一步都像踩在虚幻的繁华之上。
那么近的喜气,与她无关,却与她最爱的男人有关。
腕间的红痕早已消退,但那夜缠绕的温度,却仿佛还留在皮肤深处。她抬手轻轻按了按,指尖微凉。
转角处忽有人影一动。没等步一乔看清人,便被不由分说拉住手腕,转身便往僻静处走。
一路避人耳目,直至后院的杂屋。孙权推开门,里面没有点灯,只有月光从破窗漏入。
“来这里做什么?”步一乔低声问。
“偷懒。”
“啊?唔——”
门被轻轻带上。
孙权将她抵在门板与自己的气息之间,低下头吻住她。起初。唇瓣只是贴着,温热地覆着她,然后稍稍用力,含住了她的下唇。
呼吸、闷哼、吞咽渐渐缠在一起。
“孙……孙权……声音……会……出去的……唔嗯……”
孙权松开一点,不管不顾,又贴上去,探入得更深。步一乔闭上眼睛,揪住他腰侧的衣料。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舌尖的力度,缓慢地、一遍遍地描摹她的唇齿,将口腔里每一寸舔试个遍。
手也不安分的。
宛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感觉纤细的腰摸不到什么,孙权的掌心四处探索,揉捏扣扯。
旖旎声充斥回荡在狭小的屋内……他和她贪恋着,靠着对方,汲取着,不愿分开。
不知过了多久,孙权才稍稍退开,又不舍地撅着唇啄了一下。
“甚是想念。”
步一乔轻笑,“明明早晨才见过,一天而已。”
“一天,便已太长。”孙权低声道,指腹蹭过她红肿的唇,“你不在眼前,每一刻都觉空落。”
步一乔仰脸看着他。没说话,只是抬起手,落在他微蹙的眉间,慢慢抚平。
“明日……便是大礼之日了。”
孙权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掌心贴在自己脸颊。
“我知道。”
他合了合眼,再睁开时,眸色深浓。
“正因如此,此刻才更须记住你。今夜,也留在我身边,可好?”
“今晚不行,需彻夜值守,不能有半分疏漏。”
“守什么?我陪你。”
“守在一位二公子的门外呀。夫人吩咐了,怕你临时起意走脱,要我守在门外,哪儿也不许你去。”
孙权闻言苦笑,“母亲倒是……思虑周全。”
“夫人是为你着想,也为孙氏与谢氏的体面。今夜,我服侍公子沐浴吧。洗得干干净净,再登场。我还没见过你穿喜服的样子呢,也当开开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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