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始建以来,有掖庭局,居宫城西侧,多用于宫女居住,也拘役过失嫔妃、奴婢,或罚没罪官家眷。

卓怜袖同纾纾说起紫衣那丫头,道:上千人住在宫里最低矮简陋的屋子里,吃最寡淡寒酸的食物,却要做最繁重的粗活。缺医少药,无谁问津。我见她时,关在一间破棚里,和几个快病死的窝在一处,每日清水一碗,馒头两个。

纾纾皱眉,竟不知掖庭里还有这样的惨事,“不都是宫里给食送衣,怎会如此?”

“我也未曾料到。”卓怜袖叹道:“听老人说,掖庭本是嫔妃宫女居处,因着皇帝也并未宠幸许多,大都就在那儿孤独终老。年岁一长,后来罪官女眷也罚没至此,虽无刑期,但须劳作,渐渐也就有了宫中内狱的使用。算起来,从前朝开始,这么些年积累不少人,真是造孽。”她顿了顿,“我把过脉,没几日好活,便劝她入我们这局,能得上好梓棺,立碑厚葬,否则如此一死,只不过乱葬投尸,猪狼食也。”

紫衣年纪身量都与纾纾相仿,是个好的替身。不过这件事除她之外只有卓怜袖一人知晓,先前至掖庭挑人,也是孤身前去。

后姐妹几人有一起围桌商讨的时候,互相检证有无错漏之处。

纾纾慨然,心中感激不已,突然站起后退两步,眼光缓缓与几人对视,随即双臂大合郑重跪下,朝前方一拜,“薛玢在此,谢各位仗义相助,若有缘活下,必当报恩。”

三人皆是一愣,两两对望,眼圈便红了。

后宫女人历来都是差不多的命数,谁进宫时不是一眼望到头,既知前路何方,又有什么可争的,倒不如互相抱团取个暖。无情帝王家,处一处也能生出几分姐妹情来,都是同病相怜的。

崔萸琴眼泪一揩,笑道:“姐姐,原是我们还你恩情啊。”

余下齐齐颔首,卓怜袖将她一扶,眼里满是疼惜,“是啊。再说,咱们姐妹也算共过患难,这点忙算什么。”

“要不是家姊的事实在急迫......”她瞥见朵图的肚子,担心问道:“你那药果真没事?”

“放心罢,届时只是催产,就是会多疼些。”卓怜袖握住朵图的手,“你若是受不住,就不用这个法子。”

纾纾想这办法在脑中过索百千遍,每一环都不能缺失,虽可替代,但始终有个最稳妥的。朵图望了望她,又对上其余视线,用力点头,“当然,再没有别的好办法能拖住他这么久,但......”

她定定看着纾纾,“你一定得替我办好那件事。”

“一言为定。”纾纾伸出右手。

啪一声,两人击掌为盟。

***

卓怜袖挑了些面生的殿园粗使奴婢推车,他们不常见嫔妃,保险些。

得到岑湜命令后她将早已接来的紫衣放入水箱内,这是特制的,内里有矮小暗格,格内可藏一人,其余仍旧蓄水,注满之后看不出蹊跷。

七八人一车,排着队从齐乐宫出发。齐乐宫在东北角,往西南先至顺安宫,转正西出广运门即出宫城,再经安福门即出皇城。秋棠踩过点,按她所说,约摸个把时辰便可出去。

子时刚过,至顺安宫东墙,待前头四车转弯不见踪影时,最后那辆缓缓停下,此车由卓怜袖、张克弱、秋棠、蝴蝶、山柰等几个信得过的亲自推着。

卓怜袖在颊边将胭脂一抹,端起跑姿便往顺安宫门口一撞。

“前面的,稍等!”她气喘吁吁。

顺安宫有两人把手,平日监督纾纾,见是德妃,行一军礼。

“帮我叫住前面的车!”她急色道:“这水龙你们都知道,陛下特令我送出宫救火,方想起有只齿轮没装,少了将无法使用。”她摊开手掌,确有五只齿轮。

那侍卫纳罕,这么小,当真如此重要?转念自己不精此道,况面前又是身受皇命的宠妃,只好应声:“是。”

另一人仍坚守原地,不卑不亢站着。

卓怜袖想着本也不必把人都支走,只是引开他们注意罢了,于是眉头一蹙,作痛苦状,“哎哟,跑得急将脚扭了。将军,您帮我看看?”她揉做腔调,原就是个大美人,嗔眸凝露,恰如西子捧心,这况景把人看呆。

那男人慌神,犹豫着伸不伸手,皇帝嫔妃,怎敢造次?

卓怜袖咿呀叫唤,余光瞥见纾纾已攀上竹梯,张克弱在墙外接应,她闭眼一倒,果真被接住。是时反咬一口!

“你放肆!”她在人怀中厉声指责。

小侍卫急出满头大汗,放也不是抱也不是,抖着手臂张嘴结舌。

“看什么看!”卓怜袖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小,小的有罪!”他慌忙闭上眼。

***

水箱里一片漆黑,纾纾扶壁缓缓坐下,心下一片怆然。如此将秋棠留在宫里,她不舍,可若带上,还得再牺牲一人。

虽不见五指,握紧自己的手,仿佛真染上鲜血,她从此不再是那天真无邪的少女,也成了满腹心机的奸人。

车轱辘转动,水车开始行走。她心脏砰砰直跳,泪水扑簌。心道,朵图产子可顺利?顺安宫的人能否安全?若是逃脱失败,或是岑湜发现,又该如何?这些都是想不到的变数。

箱子里摇摇晃晃,牵着她的心也惴惴不安。合上眼,突想起那日她试衣时的不速之客。

当日相思鸟吃下卓怜袖试毒的药,秋棠正去处理死尸,撞见岑湜一个人造访。他惯常就是不请自来的,惊了纾纾一大跳,幸好机敏搪塞过去,也不知他有无后觉。岑湜心思缜密,无人敢保证滴水不漏。

正琢磨着,外头声音嘈杂,她竖耳细听。

水龙在宫里头很有名,听说去救火,路过的各殿闲事婢子都跑上来帮手,速度越来越快。这就是之前卓怜袖不驱赶之意,越多人认得,就越不惊奇在意,水龙车出去得也更为顺畅。

她们筹算过,路上倒没旁的要紧,只是出宫门时,怕禁军盘查,这是纾纾向莫偃戈手下安排的事。

她等不及他回京了,缨缨始终没有消息,她必须去寻她!

那名禁军颇有些本事,商定立夏日行动,早早就与安福门的换了班,此刻又有不少被调去颁政坊,守卫松懈。卓怜袖将手令一示,城门一开,交接至城外潜火营。

这不过是最寻常的门而已,大木刨连,打孔钻眼,雕花上漆。可这也是最不寻常的门,隔断多少人的荣辱与悲喜,出路和一生。

她望着队伍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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