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里人满为患,掌柜的特设了一圆形高台,此刻吃茶的士子、摇扇的儒生、收幡的相师、卷袖的牙人,齐刷刷往那方看去。只听得醒木“啪”地一拍,堂里乍然肃静,人皆注目,生怕动声儿少听半字。

“‘焱焱美人骨,滔滔离别恨;菩提种生路,来世修静悟。’”说书先生凝眉道。他先念了句定场诗,那把老练的嗓子开腔即沉,阴阳顿挫,徐缓得当,里头揉进十分的凄凉和悲愤,仿佛就如同他亲身经历一般。

“说是那皇宫里,有一位风华绝代的佳人,颇得圣宠。到了什么地步?凡是地上跑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就算是要那星星,皇帝也得给她摘下来。”

说到这儿他兀地一停,眉头一耷拉,不住轻叹,“可惜啊,美人虽美,却总是不开心。嗳?你们可知是何缘由?”

他将折扇唰地一展,胸有成竹一拍,脸上满是得意。

“知道你就快说啊!”有急性子的开腔,众人皆附和。

说书人笑眯眯道:“自然是因为......”话说一半,他又歇上一气儿,扇子一震一收,从左至右缓缓将堂中众人指了一遍。

这人最不经吊胃口,被他扇尖那么一引,十足十的急不可耐。

角落有一小郎君,随手往台上掷了一块碎银子,大声道:“在下出钱买你后半句,大家说好不好!”他声音清脆,白玉面容,即刻说完,堂内轰鸣:“快说!快说!”

说书的不急捡,将嘴轻轻一张,那字儿一个一个蹦出来,捏得人眼红:“另、有、所、爱。”

堂下一片寂静。

须臾,掌声雷动。像是听到什么石破天惊的大事,男女老少皆露奇色,议论声终是窸窸窣窣响起来。

老先生很是满意,饮了口茶,开始今日故事。

说那美人殉情的有,不甘皇宫寂寞的有,与人私奔的有,甚至是邪祟附身的,总之是五花八门。倒有那么几样细节,九州皆同。一是当日水龙车一到佛塔前便滚出个女子;二是女子身着嫔妃制式裙衫,容貌秀丽;三是有官家认出那衣裳,于是合力捉捕;四是女子携淑妃令牌震慑,众人皆疑;最后便是那结局,许是美人深知退无可退,竟一头扎进那燃烧的佛塔之中,口中大呼“言而无信,不知其可!”。

纾纾拉开一张板凳掀袍落座,张臂一挥,对小二说道:“来晚素面,加个蛋。”

“好咧。”

曦光微露,太白明亮。路上已有行脚的步履匆匆。她放下包袱,打了个呵欠。

“您的面。”

素面端上来,热气腾腾,油香四溢。

小二这才看清客人,笑着疑道:“姑娘怎么这副打扮?”

“嗐,我正要去外地办事,家中无人,只好做此男装,行路方便。”她说着抽出筷子大方嗦起面条。

“是是是,您慢用。”

古来女扮男装并不是什么体面的事,也就只有行商卖艺的好此道,图个省事儿。见多不怪,小二并未他想,转身将另一桌收拾干净。

隔壁两人对谈:

“......去年上巳节那事儿你听说过吗?”

“什么?”

“好像是官家宠那妃子,受了伤,愣是抱着一路走回的宫。”

“道听途说,这么多奴婢不会抬轿?”

“我就这么一听,要是真的,这淑妃可真不地道,锦衣玉食又得圣宠,跑什么呀!这下好了,命都丢了。”

“莫非,真是邪祟附身?”

“嘘!小点声儿......”

纾纾淡然一笑。

紫衣完成了她的诺言。听说第二日那尸体焦黑,不辨面容,只余身上淑妃金牌和一支金簪是完好的,那簪子有三朵花,传闻梅花或是杏花。

纾纾早知直接跑了是不成的,此乃欺君大罪,只要她活着,不免连累父母。

她偏要岑湜发现她逃跑,怒火滔天之下去追,再清清楚楚看见自己死了,才算稳妥。这叫瞒天过海、金蝉脱壳。

算算时间,等守卫发现淑妃失踪到告知岑湜,他上下联系应当立马能反应过来是卓怜袖做了手脚,此时去宫外寻她,必定晚于紫衣投火,也只能待第二日火灭再查。此时纾纾早已在清晨逃出京城。

当初,纾纾提出计划时便把所有人都算了进来。她笃定“法不责众”,牵连的人越多,岑湜越不能下手惩治。总不见得把所有嫔妃都治罪。

朵图利用生产牵制,卓怜袖调虎离山安排她进车,崔萸琴届时会主动请罪,沈苹苹倒是在计划之外,但纾纾笃定她会来朵图床前协助,也能扯住岑湜步子。

而莫偃戈手下只要做点火和放她出安福门两件事,其余靠她随机应变。

万幸一切顺利。筹谋不到半年,夜里仔仔细细揣摩过不知多少遍,总算逃脱生天。

她有些欢悦,这无疑是她第二次设计。要说前一次逃脱皇城是败在未能知己知彼,她轻看挈提斡,也轻看岑湜,纾纾未找到能使薛玢成为北貊王后的非她不可之理由。那么这次就胜在先发制人,一定不能被动,先牵制敌人的先掌握主动权。

逃跑之计她已提前发至?州,不论成败,她都需莫偃戈助力。传言总比飞马慢,等他从外头听到消息,肯定已经派人在与她接头的路上。纾纾写明了行进路线,希望能顺利汇合。

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去办件事。

城东三十里,李店村。

她来完成紫衣的遗愿。紫衣八岁被父母所卖,家中有一兄长,母亲姓张,父亲靠打柴为生。那年蝗灾,大闹饥荒,卖了她才能得全家口粮。听卓怜袖说,她也恨过怨过,得知时日无多,才松口说仍想知道他们还好不好。

纾纾举目一望,阡陌纵横,炊烟袅袅,庄稼地里青禾曼妙,寻常家中长歌纵酒。想必今年是个丰收的好年。

她骑着坊市买的小毛驴慢悠悠闲走,这人间烟火绚丽,天地河山壮阔,胸中更是意气风发,比在书中看上万遍更强。此时她开始有些明白缨缨的理想:但念戎马,乾坤何处,处处容吾矣。

“劳驾娘子一问。”纾纾弯腰招呼一村妇,“李店村可有一李姓樵夫,配偶张氏,家中有一子?”

“啊,你说跛脚李?就这条路,往前走,分叉口走右边,再走走就能看见他家,第一户。”

“嗳,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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