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朝宁与暮安醒来,发现大床上多了父亲,很是开心,叽叽咕咕片刻,便安静下来。

朝宁往母亲那边依偎过去。

暮安则小心翼翼地给父亲掖被角,正是这时候,他看到父亲唇边浮出浅笑。

“爹爹醒啦?”暮安小声说。

“嗯。”萧灼掀开锦被,让儿子蹭到自己臂弯。

“爹爹。”朝宁扭头瞧着他,活泼泼地笑。

萧灼应了一声,笑问:“平时也醒这么早?”

“是,早起练字。娘亲说要是习武,每日都要早起,劝我们两个懒虫别做梦了,我们生气了,就开始早起了。”暮安说。

萧灼轻轻地笑。兰悠那个邪性的,总能用不着调的法子让孩子明白一些事,并自动自发地付出努力。

暮安问:“今日不用上朝吗?”

萧灼又笑,“朝臣都放假了,上什么朝?”

“那,爹爹今天忙吗?”朝宁问。

“上午倒是没什么事。”萧灼心念一转,“等用完早膳,跟我去文华殿,看看你们明年读书的地方,随后再去库房瞧瞧,自己选些笔墨纸砚、瞧着合意的物件儿。”

“好!”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声音也不自觉地高了些。

“好什么好?”贺兰悠不情愿地醒来,拧了拧女儿挺秀的小鼻子,“赔我做的美梦。”

朝宁暮安一通嘻嘻哈哈。

萧灼也始终笑着。

一家四口早早起身,一起用早膳,随后,萧灼给两块宝披上大氅,带他们去两仪殿。

出昭阳宫门时,遇见了李婕妤、贺美人,她们来得比较早。

两女子稍稍有些惊讶,旋即毕恭毕敬行礼。

朝宁暮安乖巧地给她们行礼问好。

萧灼已是素日在人前淡然的神色,略一颔首,一手一个,领着自己的两块宝渐行渐远,心里则想着,李婕妤倒真是个有福气的,凭着兰悠三两次的点拨称赞或照顾,便引得心向着正宫的嫔妃交好,眼下大抵是人缘儿最好的一个小嫔妃。

李婕妤这边则与贺美人相视一笑,前者道:“你上回省亲,听说带回了好些特别好吃的腊味,这也罢了,还连配制的秘方一并淘换到了手里,回头好歹分我一些。不白吃你的,我身边一个丫头做的点心特别好,往后供着你吃。”

贺美人玩笑道:“李阁老如今是实至名归的首辅大人了,姐姐不张罗着请客,倒惦记上了妹妹手里的东西?”

“请客误不了,好吃的也得跟你要。”李婕妤压低声音,“有没有给皇后娘娘送一些?”

贺美人点一点头,“送了些酱桃仁儿、酱小椒、雪里蕻、甜合锦,是在老字号里的铺子里,坛坛罐罐买了很多,老掌柜说皇后娘娘打小就喜欢吃。”说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前一阵送过来,娘娘说有心了,大皇子和大公主也喜欢吃,转头赏了不少上好的料子,一套头面,算一算,娘娘也忒亏了。”

李婕妤逸出欢快的笑声,“娘娘如今真的挺喜欢你的。”

“瞧着顺眼了些,但以前也没整治过我。”

“我晓得。”李婕妤紧握了握贺美人的手,“别说娘娘了,我也挺喜欢你的。”

贺美人笑出来。

-

因着冬日里勤政之故,这一年除夕之前,萧灼都比较清闲,时间全用来陪着他的朝朝暮暮。

连续三日,他带着朝宁暮安出宫,到长阳长公主夫家、栖霞长公主夫家串门,为的是让孩子们好好儿聚一聚。

长阳的夫君是忠勤伯世子,栖霞的夫君则是吉安侯世子,虽说两对夫妻都不是省油的灯,时不时正儿八经掐一架,难得的是两位公主与夫家的人相处得特别融洽,成婚后一直住在一起,以前的公主府,现今的长公主府,只是消夏时才会去的地方。

长阳就不用说了,已经二十多,婚后生了两子一女。栖霞是及笄之年成婚,婚后没多久便怀胎,如今膝下一儿一女。

之所以串门,萧灼为的自然是朝宁暮安。

他听谁说两家的孩子懂事安分没用,重要的是得跟朝宁暮安投缘,要是跟犯相似的,放一起读书纯粹没事找事。

两位长公主与忠勤伯府、吉安侯府小心翼翼探口风,得知朝宁暮安明年要到文华殿读书,立马揣测出了皇帝的用心。伴读这种天大的好事,落到自家孩子头上,自是感激不尽。

瞧着朝宁暮安很喜欢那几个表姐表哥,萧灼彻底放了心,晚间又到兰悠寝殿蹭睡时知会了她。

贺兰悠失笑,“忠勤伯府、吉安侯府都是有分寸的,教不出张狂的孩子。不过你这样谨慎,实在是朝宁暮安运道好。”

行径被肯定,萧灼挺高兴的,“等孩子再大一些,要是想学些你精通的,你再请你当初的师父们出山。”

“行啊。”贺兰悠往里侧挪了挪,岔开话题,“宫里最舒坦的地方非两仪殿莫属,你怎么会睡不着?”

“……睡吧。”萧灼倒不是说不出,而是知道那不是愉快的话题。

她说过,习惯是很可怕的,而他在她这里,早养成了诸多习惯。

习惯睡前是有她在的地方,在她营造的氛围之中,闻着她的气息入睡。

习惯醒来便看到她绝美的容颜,那令他一整日心安。

习惯不得不打破的日子里,他真的睡不着,两仪殿只是他处理政务的地方,并不是意念中的家。

召嫔妃侍寝的时候,都是笃定夜间难以入睡,得找个人转移注意力,做些能够快速入睡的事。

那种日子里,醒来看到哪个女子的容颜,总觉败兴,若是夜半因故醒来,恨不得当即把人打发走。

自从对先帝死因起了疑心,他心绪陷入前所未有的低落,那些习惯反倒变得愈发强悍。

一方面因她不给准话气她恨她,另一面又近乎诡异地牵肠挂肚地想她,那不是任何人任何事能缓解的。

也就是说,萧灼如今正处于打蔫儿的状态。

他总不能任由自己长期失眠,熬不住了自然要找她,说说话,睡一觉。

过年之前,贺兰悠跟鸿嫣嘀咕:“今年怎么一个有喜的嫔妃也没有?”

鸿嫣说:“大概是皇上不想让她们扎堆生孩子,有的嫔妃侍寝前后要服避子药。”

贺兰悠一笑了事,而到了大年初一的宫宴上,孙婕妤、孟才人双双报出怀胎的喜讯。

细算日子,孙婕妤是去年冬月侍寝时怀上的,孟才人则是十月下旬怀上。

两个人在这样的日子宣布自己的喜讯,当然有自己的小算盘:想晋位。

可皇帝只给赏赐,压根儿没想到给谁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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