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丞相变为阶下囚的奇案传遍大街小巷,囚车通过长安时,甚至有家住五陵邑的百姓专程前来看。想到当初刘玠风光进京,如今也是万人空巷,只是变化终归令人唏嘘。

官道上车水马龙,朝臣汇聚于宫阙重楼之外。下车整肃仪容,便如潮水一般涌进宫门之中鱼贯而入。

崇德殿内,威严肃穆,无人高声言语。主审的是萧知远,廷尉李希在一旁主持并立。此案与朝局息息相关,百姓们也都在宫门外静候一国丞相的结局,不知道今天会变成什么样子。

萧承珽看了萧承徇一眼,但他没什么表情。听脚镣的声音一声声砸在台阶上,刘济戴着刑具上殿:“罪臣刘济,拜见陛下。”

萧知远压低声音道:“刘相……何以至此啊……朕待你不薄,而你却与六安王谋反,实在令朕痛心……”

“启禀陛下,臣有今日,全都仰仗陛下,岂会不感念陛下的恩德,而意图谋反?”

“恩将仇报也并不罕见。”廷尉李希上前打断他,“刘相,甲胄可是从你的住处搜出来的,罪证确凿,而你又有何证明,说自己没有谋反之心?”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罗织罪名不难,可要免罪,难。”

“哦?那刘相就是给不出什么真凭实据了?”李希向着萧知远作揖,“陛下,既如此,就传唤证人吧。”

“宣。”

萧知远话音一落。殿外押上一人。萧承珽和萧承徇看清那人长相身形,为之一怔,相顾无言。

“奴婢商陆叩见陛下。”

商陆……原来是她。萧承徇难得地横眉怒视,他怒的,是当初没有阻止刘玠带她出宫。

商陆发着颤伏在殿上,她虽出身宫中,却从未走到崇德殿上来,涉足前朝之事。此刻有些头晕目眩,故作镇定。

李希清了清嗓子:“陛下,此人为相府的婢女商陆,跟随刘相前往庐陵治水。”

萧知远颔首,目光移向商陆:“你说说看,刘相在庐陵到底有无谋反?”

“回陛下,奴婢一直跟在刘相身边,可以以性命担保,丞相……”

商陆小心翼翼抬了抬眼睛,萧承徇心中明了,此人是临阵倒戈无疑了。

“丞相确与六安王密谋起兵,奴婢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

此言一出,朝野震动。朝臣们对她口中的证据伸长了脖子等候。商陆不负众望,从怀中掏出一张布帛,近侍上前拿给萧知远。

萧知远拍案而起:“好你个刘济,看看你干的好事!居然向六安传递密信,将长安的城防全都透露给六安王,还说你不是想起兵谋反吗?!”

他走下台阶,将密信亲自扔到刘济脸上。

“朕还在想当初你为何这么想去庐陵治水,原来是想和六安王碰头,好早日渡过淮水,向长安进兵!”

“商陆。”萧承徇捻了捻手指,问,“这么重要的密信,你一个侍女从何得来?”

“回殿下的话,这是刘相交给奴婢的,还让奴婢务必亲自送到六安王手中。奴婢本不该偷看,但奴婢曾深受皇恩,故而留了个心眼,知道了刘相的秘密。”

“这就奇怪了。”萧承徇笑了笑,“你只是一个柔弱的婢女,如果要送密信,也该让脚力好一些的家丁去,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呢?”

“也许正是因为我身为女子,不易被人察觉,刘相才会放心派我前去……”

萧知远盯着刘济看了半晌,刘济都无动于衷,似乎没有辩驳之意。反倒是萧承珽走出来为他说话:“儿臣认为这话站不住脚。商陆原为已故太子妃的侍女,机敏是不假,但与刘相间并无主仆情谊,更谈不上什么信任。刘相不会贸然派遣一个不是自己心腹的人,去和自己的盟友会面。且叔父一直对朝廷毕恭毕敬,每年向朝廷的所供奉的饼金只多不少,怎么可能因为刘相的一封信就倒戈?”

萧知远仔细想了想:“嗯……六安王虽与朕不太亲近,在朕登基时,是第一个前往封地的,而后更是替朕扫平怀有不臣之心淮阳王,不像是会谋反的人。”

“陛下,商陆到底是不是刘相的心腹,咱们也都不能肯定,可这密信却是真的。上面,可有刘相的名字和金印……”

李希据理力争,萧承徇大步走到萧承珽旁边:“既然要问,就多问几个人。父皇,儿臣这里也有一个证人,可与此婢女当场对峙。不过……她不宜露面,还请父皇恕她失礼之罪。”

萧知远心里一动,他知道萧承徇说的是谁了。

“宣她觐见吧。”

头戴帷帽的女子走到大殿上,只消一眼,萧承珽就认出了刘玠。又看萧承徇含情脉脉的眼神,心情十分复杂。

“奴婢拜见陛下。”

刘玠被萧承徇安排在殿外多时,看着商陆被带进去,心里一惊推测出来者不善。躲在帷帽后,她怒气腾腾地瞪了一眼,商陆就心虚地发怵了。

“陛下,奴婢是刘府的侍女,跟随刘相多年,丞相府里的事,就没有奴婢不清楚的。”

“你也是刘府的侍女?”

“是。奴婢自小就呆在刘府,已有十余年了。商陆不过是今年才来刘府的新人而已,太子妃曾经说过,从宫里出来的人见识多了必是伶牙俐齿的,编个谎很容易。所以,她的话不可尽信。”

“这件事,儿臣也可以作证。”萧承珽暂时抛开杂念,跟着进言,“之前此人在鸾凤殿侍奉过一阵子太子妃,太子妃觉得称手就将她要去相府了。这个婢女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谁都知道太子妃刘玠的名声不太好,能够让一个如此挑剔之人开口向皇后讨要,确实不能说是什么单纯之人。商陆频频易主,如今又对自己的主人倒打一耙,确实不得不让人对商陆本身的人品起疑。

“殿下,奴婢确实在鸾凤殿当过一阵子差,但能够被太子妃看中纯属巧合,并非奴婢有心算计。相府也好,后宫也罢,但凡是大成子民,最该效忠的应当是陛下!奴婢也是想到这一点,才拼死告发的!”

“陛下,可否容奴婢看一眼这密信。”正在商陆处心积虑地辩解之时,刘玠向萧知远请示查看证据。

萧知远应允,李希将密信递给她。

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她自信地回禀:“陛下,奴婢可以保证,此信绝非刘相所写!”

这一言,又引起朝臣的交头接耳。如果密信有假,是为诬告,倘若与六安联系的事不成立,那私藏甲胄也许另有千秋。

商陆似是对此做好了准备,一样信誓旦旦:“陛下,除了家婢,朝臣们应有不少也认得刘相的字,切勿听此人一面之词,让各位大人一起认一认!”

“有理。”萧知远令李希示于众人,密信围了一圈。百官相互看来看去,一同上前:“启禀陛下,这字看着确实是刘相的……”

“怎么样?”商陆得意地向刘玠挑衅。刘玠微微笑:“你好像搞错了。我可没说这字迹不像刘相的。”

商陆没明白她的意思。

“字迹可以模仿,只要见过刘相的字,勤加练习,谁都可以做到八九分像。奴婢也可以。”刘玠忽而疾步走到前面,夺过那布帛,“奴婢想说的是这墨!大人可以闻一闻,这布帛上的字迹是不是有什么味道!”

李希接过刘玠手上的布帛,凑近后不禁诧异:“这……确实有一股香气……”

“这香气,叫苏合香,为西域进贡之物,极其罕见,宫中将其加入赏赐给朝臣的丸墨中,使之怀有一股天然的墨香。而刘相,就得过两枚加了苏合香的丸墨,将其供在书案之上。”

商陆好像想到什么,开始有点坐立难安。

李希问道:“可这丸墨若是出自刘府,岂不是更加成为了铁证?”

“廷尉定是没有受过陛下赏赐的这种丸墨吧。”刘玠激了他一句,暗贬他官职不如刘济受宠,李希当即语塞,她继续说道,“这丸墨如此珍贵,丞相也只得过一两枚,如何舍得用?方才商陆的意思,是刘相在庐陵写了密信想要转道送去六安。试问他怎么会一时兴起专门用这丸墨写密信,还带去庐陵?”

商陆答不出来。刘玠乘胜追击:“依我看,密信不是在庐陵写的,而是在长安的相府府邸,有人急于想坐实刘相的勾结罪证,所以模仿刘相字迹写了这密信。但她入府时间尚浅,不知道刘相将墨丸摆在桌案上真正的用意,就直接用这丸墨写下了所谓的‘证据’。”

“巧的是……”刘玠故意撇过头看着商陆,“有苏合香的丸墨还有一点不为人知,那便是此墨香气久久不散,可在身上保留三日之久,谁是伪造密信陷害刘相之人,似乎呼之欲出了……”

商陆闻言,手忙脚乱打开自己的袖子去闻。这情形被朝上的人全都看在眼里,商陆自知中计,无法再狡辩,急得满头大汗,磕头求饶:“陛下,奴婢没有伪造书信,求陛下明鉴!”

“哼。”刘济出声嗤了她一下,胜负已定,萧知远不会再听她说下去了。

他这个女儿,实在厉害……刘家有这样的人,不知是福是祸。

刘玠嘴角上扬,她想要的,还不止如此。

“陛下,臣有要事启奏!”

背后有人疾步上前,刘玠十分满意地回头,严休就站在她面前,视死如归地下跪:“臣有罪!丞相的甲胄,是臣准备的!诬陷丞相谋反,臣罪该万死!”

“什么?诬陷?”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nmxs8.cc】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