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对于刘济的处置迟迟没有定论,每日都在上朝之时吵得不可开交。萧知远将此事一拖再拖,眼看着刘济就要到长安了。
正值休沐,官员劳累一天,纷纷赶回官邸收拾。严休使唤马童慢行给同僚让道,四下无人才吩咐他:“转道往安门方向走。”
要回官员所住的五陵邑,安门显然是绕远路。严休掀开车帘,路过相府见守卫森严,悠悠放下心来。刚驶出安门,自己的马嘶叫着被人拦下。
严休问:“是何人拦我?”
“太仓令别来无恙。”
听到这样不羁的问好,严休立刻下马行礼:“原来是六殿下。”
“一晃眼已过去八年了,说起来,我和太仓令也有过几面的交情。”萧承徇没有下马,骑在马背上俯视端详。他当时藏身军中,和严休并肩作战过,对于这样的人,严休自当敬重几分,不敢有半点怠慢。
“殿下找我有何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出宫走走,还请太仓令随行。”
虽说是随行,严休却听出他的不由分说之意,与萧承徇一起骑马往长安城南郊去。
越过南郊龙首原,只有零星村落野田。田垄上,萧承徇先下马,严休跟上。两人袍裾曳地,在稀烂的田间沾上尘土,泥泞不堪。挑着扁担的农民纷纷看向这两个衣着华丽的人,会出现在此地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路过的农民都满载而归,篮子里装着满满的葵菜和胡瓜,田里劳作的人干劲十足,此地看起来不富庶,但有安居乐业之象。萧承徇停在一片菽田前,当着严休的面撩起衣衫,亲自走到田中去。
“殿下……”
“太仓令不会已经忘了如何耕作吧?”在北境,和谟羯的仗一打就是十年,军中很多粮食都是士兵亲自耕种的,萧承徇毫不在意道,“在长安呆久了,胳膊都僵了,来,与我一同帮农民们除除菽草,不久就要到收获的季节了。”
萧承徇干得热火朝天,手上动作一点不生疏,不似作假。除了衣着格格不入,严休回忆北境往事,亦有些动容,二话不说,立刻地麻利干起农活。其他村民路过纷纷驻足,好像看到什么新鲜事一般。
“等等,这莫非是严大哥?”
严休抬头,从那黝黑的面容里好不容易分辨出来,当即一喜:“邓钧兄弟?怎么是你!”
“果然是严大哥!”邓钧激动得冲过去,与他撞了个满怀。看到衣衫上的泥巴把他的胸前弄脏了,又赶紧分离开傻笑:“不行不行,现在应该叫太仓令了。”
“什么太仓令,都是虚的!”严休眉头一皱,“还是叫我严大哥好,不然我可要不高兴了!哈哈哈哈……”
邓钧与严休相谈甚欢,没想到除了邓钧,还有另一群人涌了上来。原来,这些人都与邓钧一样,是严休在北境军中的兄弟,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他,还像这样在田里干着活。
“林晟,王束,还有老刘!你们怎么都在这!好久不见了,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
“可不是吗?北境一别,大伙儿都各回各家了,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则是随便找了个地儿扎根。长安和五陵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得亏那刘相家的女公子,给我们分了几块地,我们才搬到了这龙首村。”
“刘相?”严休听得云里雾里,光眨眼,不说话。邓钧以为他不认识,补充道:“就是大司徒、大丞相,刘济家的那一位嘛!”
严休还是无所适从,听出他们口中所指之人,装傻充愣。
萧承徇站在一旁,没有加入的想法,两只手往背后一叠,观察着严休的反应。
“大伙儿会在这里,是那刘玠的安排?”
“是啊!”邓钧心直口快地细数他们的由来,“如今北境安定,戍北军越来越壮大,我们这些人本是回不了长安的。刘相上表陛下,说我们这些老人,留在戍北军中只会坐吃军饷,发配回家种地比较好。话糙理不糙!看起来是把我们变得一文不值,实际是在为我们着想。你知道的,这么多年,好多兄弟又没娶妻,老父老母又去世了,就算回来根本无处可去。刘女公子大仁大义,为我们又是找地方落脚,又是分自家田地给我们种。我们本来就会种地的嘛,如今自给自足不说,还赚了钱,娶了美娇娘!”
“是啊,严大哥,我做梦都没想过可以在京师附近安享晚年。有空还可以去五陵和长安转转,开了不少眼界,我正琢磨着要不要跟商队一起去西域走一趟呢,听说那里遍地都是黄金,真想去看看啊……”
“我本来也有这个打算去行商走南闯北的,不过眼瞅着我家内人也快生了,之后还得想办法送孩子读书才是呢。”
“严大哥,如果你能见到刘女公子,记得替我们问声好啊,对了,这是我自家母鸡下的蛋,要不你替我送去丞相府?一点心意……”
严休越听越恼,甩开袖子,推开递到眼前的那篮子鸡蛋,险些砸坏。
“哼!”众人不解他为何生气,严休气得跺脚,“假惺惺!说穿了,你们不就是被赶回来的吗!打你们个巴掌给了个枣,你们就对他感激涕零了?如果刘济真的是好人,就不会不顾那些白白死去的兄弟,不让我们把谟羯人杀光!”
邓钧与其他兄弟们的脸色沉了下来,不知道怎么劝他:“严大哥,我们知道,你忘不了那些死去的兄弟们,我们也忘不了。可是,我们也没必要因为他们死在那里,就一定也要把自己搭进去,那些兄弟们之所以牺牲,不就是为了让我们能够好好回家吗?”
“是啊,我弟弟也是死在和谈前一天晚上的,以前我经常做噩梦。但是回长安后,我梦到过他,他告诉我能够看到我活着回家,特别开心!他告诉我,得好好活着,不要让过去困住自己,不要为死了的人永远停在那一天,把他们记在心里,这就够了。”
“想当初,我们赤郡的兄弟,到北境的有一百五十六个,回来的时候,只剩三十六个了,不能为他们亲手报仇,确实是人生一大憾事。但我现在也想通了,如果当时真的冲动杀了谟羯的主帅,破坏了和谈,说不定,长安的百姓也都要像我们一样流离失所,哪会有今天这样好的日子?严大哥,你也应该像我们一样放下了……”
严休气得脸通红,指着他们快语:“我看你们是糊涂了!若现在让你们马上上战场,你们这群人是不是连刀都不知道怎么拿了?废物,统统是废物!”
“严大哥,糊涂的是你啊!”邓钧搭住他的肩,认真道,“我们这些人都老了,不说想上战场都没得上了,边境那些热血儿郎哪个不是铮铮铁骨,以一当十?我们这些风烛残年的人还不如别去添乱了。其实不只有在战场上才可以为国效力啊,从军时我们舍生忘死,而现在,我们只要安安稳稳把田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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