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蕴坐在雨中狂喘,四肢都已经根本不受她控制,一直在抖,她想抬手去将张献敲醒,都抬不起来。

天已经完全黑了,天空黑沉得像片死水,大雨往下倒着,天地冰冰冷冷,寂静无声。

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爬上来的。

因脱力脑中轰鸣了非常久,她闭着眼侧躺了好一会,才慢慢恢复神智。

很快发现不对——太安静了。

打斗呢?爆炸呢?

难道已经过去太久了,以至于分出了胜负?

那……是谁赢了?

除了大雨,四周全是黑暗与死寂,前方是深渊般的主峰,后方是怪兽巨口般的真正深渊。

本就混乱的大脑立刻僵住,她有些害怕地去叫张献:“你醒醒,”

这样的叫声在黑夜中非常唐突,她赶紧压低声音,“张献,张献你,死了吗?”

她在几乎完全的黑暗中伸出手,摸向他的脖颈,摸到了一手冰冷湿滑,微不可察的小小跳动像小虫一样在她手心轻轻碰撞,脆弱得像一滴雨就能将他的翅膀折断。

这结果让她的绝望更甚。

张献真的会死吗?如果他死了,她要怎么做?将他丢在这无人的黑暗中,然后自己回去投入很可能已经变为魔渊的玄清门?

如果、如果真的是玄清门败了,那山淞,其他人……会怎么样?

桑蕴一向自诩坚强,此刻都忍不住想要流泪,她哽咽着去按张献胸口的伤,仿佛那个缺口堵住他就能醒来。

可是张献真的就再也没有醒来过。

桑蕴试着将他丢开,自己前行,却觉得浩大荒野间,全部都是可怖,只有靠着他,反而会没那么害怕,哪怕他此刻没什么用。

于是她又将人背上了,像小时候孤独害怕会抱紧自己的娃娃。

他冰凉的头发挂进她脖子里,随着走动一晃一晃,像挠痒。

桑蕴走了一段,发现这样不是办法,太黑了,遇到危险都不知道,而且她体力透支,根本不可能再背着个人回到传送阵那边去,没记错的话,当时她奔跑都用了……半个时辰。

如今她的速度堪比蜗牛爬。

她在黑暗中摸索着周围岩壁,勉强找到一个人身那么宽的缝隙,头顶有块出来石头,可以略微挡一些风雨。

将张献塞进去,然后她缩进了张献衣服里。

两个人挤作一团取暖。

这个小小角落,白天看起来或许都很诡异的一个地方,此时却让她感到了难得的安全感——

没有大雨,没有危险,张献还活着。

时间要是一直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这个念头熟悉得让她一怔。

好像先前也有差不多的场景,两人跟抱着娃娃似的互相抱着,挤挤挨挨在床榻上,窗外下着雨,屋内点着灯,纱幔全都放下了,就剩一个小小的床顶空间。

身边的人先是凉凉的,后来热热的。

桑蕴一开始还能安分抱着,后来开始翻来翻去——她一向闲不住。

直到后腰被什么硬物硌到了。

“师兄,你的剑顶到我了。”她埋怨道。

“哦。”张献朝后退了些。

桑蕴无意中朝纱帐上看了眼,朦朦胧胧的灯光在室内流动,照到墙上挂着的碎星剑时,发出了坚冰似的寒光。

“……”这不对劲,她坐起来,“你耍流氓?”

张献仰脸看她,似乎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僵持了一会,他从腰间将短剑解下,掷到帐外,张开手:“抱歉,我有随身携带短兵的习惯,下次不会碰到你了。”

桑蕴大脑都空白了一下。

这下谁在耍流氓都说不清了。

为了掩饰尴尬,她只能半推半就躺回了他怀里。

然后假装刚刚的质问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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