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豆跑上来一脚踢开宁满,又从腰间掏出一捧红豆塞到人魔嘴中,把人连拖带拽送回了屋内。

门关上后,院中又只剩下三人。

“她不会又逃了吧?”宁满龇牙咧嘴地揉着肩膀。

“大抵是不会了。”谢照乘记得门打开时隐约能看到屋内布局,这次确实不是造假的房屋。只不过小红豆鬼点子不少,保不准在墙壁凿了洞以备这种时刻来个金蝉脱壳。

他绕着院子逛了圈果真发现了屋侧还有条狭窄的通道。

天色渐暗,看不清窄缝另一端是何光景,只能隐约看到是通向屋后。

谢照乘在入口望了望,最终咬牙挪入缝中。

甬道狭隘,小心翼翼走到一半突闻身侧传来声响,转头对上一袭白衣。

他瞥了眼同样侧身挪步却姿态闲适的霍不染,只恨应该差遣她去做这苦活脏活哪需要亲自出马。

“走。”见他久久不动,霍不染推了下肩膀提醒。

谢公子本也走得摇摇晃晃,被她轻飘飘一拍跌跌撞撞向前,好不容易撑住软滑的身子往后怒目而视。

“……”霍不染的手在半空中打了个转摸了下鼻尖。

走过窄道,却只有块巴掌草地。野草堆杂乱地从土里冒出,几乎没有完整的落脚处。

眼看一无所获,又想到走得千辛万苦,谢照乘不禁靠在墙上黯然神伤。

情绪还未酝酿到位,却被霍不染一把打断。

她这次学乖了不再拍肩膀改用清泉剑敲了下墙角。

“这里。”她夜视能力尚可,能看到地上杂草有一处被压得更弯,看来应是常被人踩踏所致。

于是霍不染走在前面偶尔敲下地面引着谢照乘往前走。

“……”谢公子看着点地的剑,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过来。”霍不染在前面唤他。

“来了。”他快步跟上。

走了不远二人驻足于一片断崖之上,往下望去月牙形的潭水十分眼熟,等看到潭中的倒影时谢照乘惊讶道:“这不是藏着青铜门的谷底吗?”

二人前夜刚探过的青铜门竟然就这么出现在眼前,从崖上的角度来看当时突然冲下来掳走他的人就是从这里下来的。

“鞋袜里的红豆,屋后的山崖……”

二人异口同声道:“小红豆!”

“救命啊——!”

宁满的嚎叫声从院子传来,霍不染赶来的时候他已被围在中间。

熟悉的黑衣人魔突然出现,还有源源不断的脑袋从院口探进来。

人魔圈被一剑破开,霍不染看准时机拉走宁满,却觉得手里一重。

“师姐!”宁满嚎得更大声,“头皮、头皮要裂了!”

其中一只缺德人魔扯住了他的头发,架势凶悍颇有村中扯头发互殴的悍妇风采。

霍不染一剑斩断发丝,察觉脑后生风,矮身躲过攻击。

又一只缺德人魔手一抓,攥住她的大半青丝。

霍不染平生还未打过如此毫无章法的架,一时不察被扯着头皮往后拖去。

“住手!”赶来的谢照乘一看此景,心脏“噗噗”狂跳,用力掷出竹竿。

缺德人魔的头部受到重击,“啊呜”一声,捂着脑袋退后两步。

得了空的霍不染拉起宁满就走,却被涌上的人魔又补了缺口。

一层又一层的人魔围了上来,眼看情况失控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

小红豆极快扒住一只落单人魔喂了口红豆,随后又掰过包围圈外围又喂了一只,两只,三只……

她熟练又麻利地给所有人魔塞了口红豆,趁他们愣怔功夫把二人掏了出来。

忙完这一切,小红豆累得叉腰喘气,缓了两口才发现院门没关,当即骂道:“进人屋子连门也不关,你们是流氓吗?”

宁满本还忸怩她毕竟救了自己也不好再发难,可听她凭白无故骂了自家师姐当即反驳道:“你这贼人还有脸说!要不是你偷了药又戏弄我们,又怎么会被人追到家中。”

“戏弄你们?”小红豆亮晶晶的眼珠冲他翻了下,没好气道:“你们三个就你一人中招,你说是不是蠢笨如猪。”

“你!”宁满气得狠狠指了指她,回头想请示师姐能否破律宰了她,却发现身旁已空空如也。

“诺。”小红豆指了指身后二人,“聪明的早已躲在一旁,只有你这头猪还杵在这里。”

宁满看着扶起谢照乘的自家师姐,悲愤之下脸色胀得通红,门派清规在他这里已是一张废纸,“我杀了你!”

“呜哇!”

沉闷吼声从身后传来,宁满凉着脊背颤巍巍转头。

黑纹缠绕的脸一翻,血盆大口冲他而来。

“老兄,我不是说你啊!”

小红豆眼疾手快扯过他,想去摸红豆却发现腰间一空,眼看人魔复苏,只好撑着宁满腾空转身,麻花辫狠狠抽去,辫子上的红豆扑簌簌滚入口中。

等宁满迷迷糊糊站起来的时候,只觉得颊边瘙痒,漫天青丝带着红豆香气挠入心间,令他一时呆在原地。

“啧。”旁观的谢公子情不自禁抚掌叹息,“好俊的小姑娘。”

小红豆正烦恼辫子散了,恰好开头那只落单人魔见她没了红豆又凑上前来。

宁满眼尖,立刻想挺身相护却被小红豆一把推开。

“哇呜!”更浑厚的吼叫穿过耳膜,散乱黑发下的脸庞模糊扭曲,短暂镇住脱单人魔。

趁他呆楞,小红豆又一脚踹上红豆树,落单人魔被劈头盖脸的红豆雨打得彻底不动了。

小红豆这才恢复娇俏的人形,看了眼呆滞的宁满,脆声道:“过来帮忙。”

三人把呆呆的人魔绑成一串围在树边,每只嘴里塞了块布脚下撒了红豆粒,总算是消停下来。

“喝碗热茶解解乏。”谢照乘舀了四碗茶放在石桌上招呼三人过来享用。

热茶下肚全身都热络起来。宁满“哈”一声愉悦地晃了晃脑袋。

“牛饮。”站他旁边的小红豆嫌弃地嘟囔一句。

宁满一顿,默默挪动脚步离她远了些。

“小红豆姑娘。”谢公子笑道:“要不要再来一碗?”

“够了。”小红豆拢了拢头发,开门见山道:“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但是我有条件。”

谢照乘做了个手势,“请说。”

小红豆眼珠一转,“你们需要帮我个忙。”

“凭什么。”宁满嚷嚷道:“我们没把你这个偷药贼抓去见……”

他本想说“官府”,可转念一想这鬼地方哪有什么人伦秩序。

“让我猜猜是何事会难住小红豆姑娘。”谢照乘抿了口茶,“莫不是药不够?”

小红豆被他说中了心思,干脆承认。“没错,我要你再开一百帖不对,一千帖……”

“噗——”宁满喷出口中的茶,“一千帖?你当饭吃啊?”

“要你管!”小红豆盯着谢照乘怒道:“你应不应。”

“这个……”谢照乘故作为难地看了眼霍不染,“你说呢?”

“可以。”

“咳咳咳!”宁满被自家师姐的大手笔惊得又呛又咳。

“好吧。”谢照乘道:“那便一千帖药换你知无不言。”

小红豆扬起眉正要回答,却见谢照乘殷切道:“你可想好了,不能反悔哦。”

他这一问,摆明了是陷阱。小红豆不由有些犹豫。

“等等。”她说道:“我的意思是每年一千帖。”

宁满麻木地又喝了碗茶。

“这……”谢照乘果然犹豫,“你说呢?”

“不可。”霍不染道。

“凭什么!”小红豆彪悍地一拍桌子,又在霍不染看来的时候缩了下肩膀。

“是这样的,小红豆姑娘。”谢公子笑道:“我们只是暂住永乐村,药剂每年供应确实难以实现,不如你带着病人和我们一起出去?”

小红豆听罢摆了摆手,“这里压根出不去。”

“怎么会呢。”谢公子纯良道:“村长说了七日内水中出现圆月,我们便能够从那青铜门中走出永乐村。”

小红豆嗤笑一声,“做什么梦呢,再给你七日那青铜门也打不开!”

“是吗?”谢公子扇了下扇子,“青铜门里的那扇木门当真开不了?”

“自然——”小红豆突然回过味来,“你诓我?你怎么知道青铜门里是何模样?你进去过?”

“啊。”谢公子遮着下巴,“被你发现了,好可怕。”

“……”您这像慌张的样子?宁满无语地又干了碗茶。

霍不染观察了会儿,见小红豆确实被谢公子噎得说不出话,看来当真对自己入青铜门一探之事不知情。

于是轻咳两声,示意可以了。

谢照乘收起扇子,敛眉正色道:“在下只是想报答小红豆姑娘的救命之恩。”

“不如这样,我来说说这几日发生了什么,如有不对的地方请小红豆姑娘指正。”

小红豆双手环臂,看了他一会儿说道:“好。”

“首先,水中看月只是个障眼法,我想七日之期前村长还会用其他法子困住我们。”

“虽然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把我们困在此处,但村长所说也未必全是虚假,至少青铜门可离开此地并没有骗我们。不过若真如村长所说,月圆日门开即可离开。那为何永乐村村民却不走。这里与世隔绝,黑水环绕,实在不是什么宜居之处。”

“所以最大可能便是门内有阻碍前进的变数。”

“是这群人魔?”宁满指着树下排排坐的人魔说道。

“或许是。”谢照乘说道:“昨夜我与霍不染探过青铜门,我在外头等她时候受到了袭击。”

小红豆见他盯着自己,做了个鬼脸。

“因为是黑夜,我没有看清袭击我的黑衣人是何模样,不过事后我身上找到她遗落的红豆,加上她懂得用稻草人吸引注意,小红豆姑娘房屋后面的空地可以看到青铜门……”

小红豆爽快承认,“是我。”

宁满立刻道:“你个偷药贼竟然还袭击谢公子,你到底是何居心。”

“我想小红豆姑娘定是有苦衷。”谢照乘接着说道:“当晚为我们解围的也是你。虽不知为何要帮我们,但我想从小红豆姑娘偷药留一帖并不想赶尽杀绝的行为来看,你并不想伤害我们。”

“随你怎么说。”

“既然说到药我便大胆猜测一番。”谢照乘说道:“能让你偷药的必然是亲近之人,而我的药剂可以缓解症状却不能治本。我想你的爷爷定是最近变成了人魔,而你阴差阳错发现我的药剂可以缓解症状。这么想来,莫不是人魔其实是人所变?”

“这、这怎么可能。”宁满说道:“人魔是上古魔物幻化出的人形,怎么可能是由人变出来的。”

是啊。魔物为了迷惑人族才化出人形,人又怎么会变魔呢?然而真的不会吗?谢照乘想起了十多年前人类感染魔气的时候,如果那时师傅并没有研制出解药那是否感染后的人类最终都会变成人魔呢?

“人魔人魔……你才是魔呢!”小红豆怒道:“你见过提醒你们晚上不要出来免得误伤的魔吗?”

宁满道:“什么好心,魔就是魔哪有什么好心坏心之分!”

小红豆回道:“我不与你说,你什么也不懂。”

“你!”宁满的脸又一次胀得通红。

“好了好了。”谢公子及时打圆场,“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说不定真有……”他突然收了声,直到所有人的目光聚过来他才像是不解却又像是恍然大悟般喃喃道:“竟然是这样。”

没有人听懂他说了什么。

谢照乘直视着小红豆,“难怪你要一千帖药。这么大个永乐村,每人喝一碗,也撑不了多久吧。”

宁满还在琢磨这是何意,小红豆的脸色却已变了。

“霍不染。”谢照乘说道:“既然小红豆姑娘不想说我们也不要为难她了,你我直接去找村长。”

“好。”

“不用找了,小老儿就在此地。”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知何时红豆树下排排坐的人魔们已经褪去满脸黑纹,恢复成了永乐村的普通村民。

村长张伯叹息道:“就由我来讲述所有的事情吧。”

永乐村土壤肥沃,秋日十分漫长冬季又很短,种出来的农作物足够村民们自给自足。除了土墙外的黑水受村规限制不能踏足外,整个永乐村群山环绕是个理想的世外桃源。

张伯名叫张华,是永乐村第十九代村长。他从小就被父亲告知作为永乐村村民不能离开这里。永乐村内的生活平淡温馨,也成就了村民们淳朴淡泊的性子,他们知足地种地干活没有人想去了解外面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就这么平静的日子却在几个月前的一天产生了变故。

这天夜晚张华照旧趁着祭祖前把祠堂打扫一番,虽然明日村民也会过来但在前一天独自陪着列祖列宗已经成为他这几十年来的习惯。

干完活,他又对着父亲的牌位上了柱香,随后心中默念一遍临终交代,做完这一切才踏着夜色晃晃悠悠往家里走去。

临近祭祖,村中比往日更加热闹。本也是自给自足没什么压力,高兴了村民们带上自家种的鸡鸭鱼肉蔬菜瓜果摆在集市上不像是贩卖反倒是炫耀谁家种的更好。

作为村长张华对此感到十分欣慰,平日他也会晚上出来散步看看哪家土地肥沃种出来的蔬果更好,以便各家学之长处以种出更好的蔬菜。今日他像往常般巡视集市,走着走着却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街上很安静,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每个人低着头忙着手里的活,他打了好几个招呼但都没有收到回应。

张华是个操心的好村长,立刻走到就近的摊位想问问发生了何事。

话还没出口,低头的摊贩突然抬起了头。

“村长,要啥子嘞?”

他看懂了唇语,然而只听到了咆哮声。

“村长,要啥子嘞?”

整条街的摊贩都抬起头,空洞的眼睛锁定他,嘴唇扯动不属于人类的嚎叫环绕在耳边。

张华吓得慌不择路,拔腿就跑。可是与世隔绝的永乐村能跑去哪里?很快他便被失去理智的村民从后面摁到,伸过来漆黑尖锐的指甲,眨眼便能把他撕成肉片。

就在喉咙被勾住的刹那,他心中荒凉,人生走马灯似的晃过眼前。儿子还小也不知道能不能继承永乐村,转念一想永乐村这幅模样恐怕也难以存续。想起刚才还在祠堂中求祖宗保佑永乐村永远安宁然而现在他就要亲自去见列祖列宗。

想了这么久,脖子上的爪子竟然没有落下来。看着停止动作旁若无人地走动的村民们,张华不明所以道:“你们这是……”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嘶哑浑浊的叫声。

再之后的事张华便记不清了。只觉得白天的永乐村依旧风平浪静,而晚上则每家早早入睡,除了没那么热闹外比以前更安逸平稳。

好日子过得身心舒畅,直到一人到来打破了张华的白日美梦。

来者自称安叔是永乐村青铜门的守门者,这次村人集体入魔表明永乐村已受到污染,他此次出山便是让张华打开青铜门组织村民撤离。

张华自是不信,青铜门他知道父亲曾经对他提过一嘴。但只是交代他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打开这扇门,他时刻谨记父亲遗言再加上几十年来永乐村风平浪静连偷鸡摸狗的事也没有发生过,哪还需要开什么青铜门。

他拒绝了安叔的提议,每日沉溺在永乐村与世隔绝的生活中。

可日子一天天过,越来越多的事情露出端倪。昨夜穿在脚上的鞋袜第二日却沾满泥土,村民们日渐萎靡的神色,从来记不得的夜间记忆……这一切都让张华不得不承认永乐村确实出了问题。

当他又一次来到祠堂祖宗牌位面前的时候,终于想起当年父亲说过的话:永乐村并非没有出口,只要打开村外的青铜门便可以离开,只是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擅自离去。因为对于他们来说,永乐村才是归宿。

打开青铜门……张华决定去找安叔。

依照描述他来到了院子里,看到了站在红豆树下与孙女施肥的安叔。对于张华到来他仿佛早有预料,二人来到青铜门前张华按照父亲留下的提示开启机关,青铜门前面的石板依次上浮出现一条小路,而门上流淌不止的水流也停了下来。

作为青铜门的守门者,安叔告知张华青铜门里还有一扇木门,其后面是一片青铜壁,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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