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魔鼎之外。

望着逐渐归于沉寂的鼎口,嫁衣鬼怅然若失地呢喃:“结束了呢。”

音澄四下巡望,没见着熟悉的人影,沉声问:“他们什么时候出来?”

嫁衣鬼:“就快了。”

它指了指鼎口的一处角落,语带安抚,贴心地道:“那边就是魔鼎的出口,你可以去那里等他们。”

话音才落,丝丝缕缕的魂烟自它的皮肤表面逸散而出。

嫁衣鬼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在北原的凛风中飘忽不定,似一团动荡不安的雾气。

它望着音澄,发丝后的视线缓慢下移,落在了她手中的那柄剑上,柔声道:“我心愿已了,马上就要消散了,就不送你们了。”

音澄看它一眼,点了点头,不多废话,转身向嫁衣鬼所指的方向走去。

走了约莫五步,身后一阵阴风猝然逼近。

音澄早有准备,一剑向后斩出。

然而那阴风不过虚晃一枪,鬼雾凝成的利爪遽然张开,从两侧扼住了音澄的脖颈。

鬼爪力道极大,强迫她侧过头,颈骨拧出毛骨悚然的“喀喀”声。

音澄眉头紧锁,颈间青筋暴起,肌肉紧绷,与这股要将她的头拧下来的力道对峙。

但她并不慌张,清黑的眼瞳凝定,映出嫁衣鬼狂乱飞舞的干枯黑发,也映出发丝下显露的真容。

那是一张毫无血色的男性脸孔。

二十出头的年纪,眉目秀美,面庞微圆,有一种被保护过度而形成的天真娇憨。

然而此时此刻,这张脸孔上的神容歇斯底里,半张脸爬满阴惨诡谲的纹路,双目充血赤红,淌下斑斑驳驳的血泪。

如一株曾养在温室的花朵,被人践入尘泥,又恣意碾碎。

“你是他的后代……我不会认错!”

嫁衣鬼怒目瞪视音澄,压抑过久的杀意一次性倾出,磅礴的鬼息铺天盖地,似恨不能立刻将手中擒获之人千刀万剐。

“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你的剑法,就是那个奸夫一脉的剑法!虽不是全然一样,但我就是化成灰了,也不会认错!”

“我从你出剑的那一刻起,想杀的就只有你一个!”

“我是签了生死契,不可对鼎中三人不利,但你百密一疏,忘了还有你自己的一份!”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嫁衣鬼嘶吼着,神情愈发癫狂,口中不断涌出淤泥般的黏稠鬼息。

它每说一句,鬼爪的扼力也随之加剧,音澄的颈间浮现深紫色的勒印。

突然之间,数道剑光骤起,飒沓如流星。

鬼爪在剑光中四分五裂,嫁衣鬼的身体也被斩作稀稀落落的鬼息。

剑气掀起长风,又将那些零碎的鬼息撞出数丈之远。

“杀了我?”

灵剑归位,音澄一手握住剑柄,另一手将衣领扶正:“你没那个本事。”

空中的鬼息怒啸,急剧变换形态,化作一柄黑气缭绕的长梭。

下一瞬,梭身迸发出数万缕纠缠的丝线,一条森然巨蟒般袭向魔鼎。

触及魔鼎的刹那,那条巨蟒又分散作无穷无尽的细长蠕虫,在鼎壁上啃噬出密密麻麻的洞孔后,迫不及待地钻入其中,悬空的丝线鼓胀收缩,不断从魔鼎中抽出灵髓,齐齐运输向那柄鬼息凝成的长梭。

音澄目露恍然。

原来这魔鼎状态极差,并非什么年事已高,而是被嫁衣鬼的术法所控制,变成了随时供它攫取灵髓的血包。

长梭得到灵髓的滋养,疯长的丝线聚出头颅、躯干与四肢,如在梭身上织出了一个人,与长梭相依共生。

音澄冷淡看着,并不出手打断。

直到嫁衣鬼的身体重新成形,长出了嘴能够答话,她才不紧不慢地道:“傀儡术?”

嫁衣鬼一顿。

仿佛听到一个在贮忆墟中掩埋太久的名字,连带与这名字密不可分的欢愉与痛苦、责任与自私、兴荣与衰辱也一并破土而出,将它本就残缺的身形压得愈发佝偻,几乎要趴跪在地,向那个因它生前的一己之私而破灭的门楣谢罪。

平复良久,嫁衣鬼抹了抹已经无法流泪的鬼目,冷冷反问:“怎么?你的祖宗没有告诉过你?”

它一抬手,不计其数的丝线向音澄袭去。

“这三百年前的南溟傀儡术,可是曾让他日夜寝食难安啊!”

猜想得到印证,音澄平静地道:“我大概知道,你在说谁了。”

“不过,你误会了。”

她扬手,一剑挥出,不费吹灰之力斩断了那些丝线。

“我和你说的那个人并无直接的关系。”

丝线纷纷断裂,嫁衣鬼却只顾震惊于音澄说的话。

它嘶声道:“怎么可能!你的剑法明明——”

“非要说的话,我和你一样。”

眨眼间,音澄出现在嫁衣鬼身前。

她轻声道:“我也恨他入骨。”

嫁衣鬼愣住。

十分明显的破绽,音澄一剑掣出,剑刃当心穿过嫁衣鬼的胸膛。

生前便失去心脏的左胸,以傀儡术的丝线密密缝合,才勉强维持形体不散,然而此时,这些连缀紧密的丝线在音澄的剑气下,一簇接一簇地夷为灰烬。

音澄抽回长剑,嫁衣鬼的形体再度崩毁,散作支离破碎的森森鬼息,如在皑皑雪原上翻涌的黑色漩涡。

只是这漩涡的形体越来越淡,很快便要彻底溃散。

嫁衣鬼却浑然不觉自己即将消逝,仍是想着音澄的话,茫然道:“你还说不是……如果不是他那一脉的剑法……又怎会有这针对傀儡术的一式……他当年做梦都想毁掉这傀儡术啊……”

它攥住即将崩散的左胸,吊住一口气,固执地道:“你既然恨他,又为何要学他的剑法,还学得如此登峰造极……你一定是因为想活命……想要我放过你……在骗我……”

音澄一言不发,髓华在剑锋聚集,打算给它一个痛快。

那团鬼息却突然自行散开,全力涌向魔鼎,融入那些先前便吸附在魔鼎上的丝线。

随即,丝线绷紧,向外猛力扯拽。

半死不活的魔鼎剧烈地震颤起来,被拽得“喀喀”向外倾斜,连带整座山地都开始摇撼。

濒死之际,嫁衣鬼竟决定鱼死网破,要将魔鼎连根拔起。

若让它得逞,势必引起山塌雪崩,遗患无穷。

音澄立刻掉转剑意,心头发紧,不知是否来得及筑起加固魔鼎的剑阵。

却在这时,鼎口遽然大张,一只巨大的手掌从魔鼎中冲出,一巴掌将出土半截的魔鼎拍回原地。

“轰——”

音澄眉心一蹙,又一松。

比爆发雪崩还夸张的白烟里,渐渐浮现出一小一大的两道身影。

“咳咳咳……咳咳咳……”

小的那道身影正是归笙,她一边狂扇遮挡视线的白烟,一边急切向下方的音澄询问:“音澄你……咳咳咳……没事吧……咳咳咳……咳咳咳咳!”

音澄:“……”

在音澄沉默又充满关怀的注视中,归笙陡然反应过来:她这咳得看上去她更有事。

归笙羞恼不已,忍不住对身旁的巨人怒目而视:“你到底为什么……咳咳……为什么对撒白烟这么执着啊!”

薄情伶高深道:“你不懂,戏台上主角出场时,就是会放白烟烘托氛围的。”

它说着,一手托住肩头的归笙,将她放回地上。

又摊开另一只手,掌心里正是方才涌向魔鼎的,嫁衣鬼濒死的鬼息。

薄情伶打量它片刻,遗憾地摇了摇头:“就剩这么点了,给我演个路边野草都不够格……”

“那就,走好吧。”

它指尖一捻,残余的鬼息便被捻作齑粉,散入虚空。

归笙目瞪口呆。

“小丫头,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捏碎了嫁衣鬼,薄情伶一边哐哐缩小,一边捶了捶自己的肩膀,道:“我虽然专心演戏,但好歹也是九幽魔使之一,年纪也比嫁衣鬼大多了,修为不算低,当初若非一时轻敌,被它那怪异的术法暗算,怎会屈居在它手底下三百多年。”

“再说了……”

薄情伶笑盈盈道:“演了这么久忠心耿耿、随叫随到的手下,憋了一肚子火,再演个被敌方策反,选择叛主的手下,从剧情上来说很连贯呀。”

归笙肃然起敬。

音澄仔细看了看归笙,确认她没有受伤后,才道:“另外两个人呢?”

归笙看向薄情伶,薄情伶则瞥一眼魔鼎,道:“魔鼎刚被我拍了一巴掌,你等它缓缓,应该待会儿就会把另外两个吐出来了。”

两人一鬼说话间,一旁歪倒在雪地里的魔鼎悄然溢出星星点点的灵髓。

因为这灵髓太过稀微,构不成任何威胁,三者都注意到了,但也都觉得没必要去管它。

零星的灵髓飘入空中,寻找到嫁衣鬼的残魂碎片,一点一滴地注入其中。

涣散的意识稍稍聚拢,嫁衣鬼知道,这是灵髓为它拖延的弥留之际。

正如它生前在书籍上读到的一样,五方域境的众多灵源并非吐纳灵髓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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