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笙回到屋子里,发现屋中焕然如新。

显然,她在外面忙活的同时,池凛在屋里也没闲着。

归笙揉了揉额角,没话找话道:“我看那些讲礼制的书上说,这时候你应该端坐在榻侧等我。”

池凛正在给她窗台上的绿植系上红色的丝带,闻言哼笑道:“反正就我们两个人,要什么繁文缛节,怎么舒服怎么来。”

归笙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在理,便也随他去了。

屋里拾掇得差不多了,池凛又搬出两张坐垫,铺在门外的台阶上。

归笙走过来,费解地问:“你这是做什么?”

池凛把垫子上的褶皱一痕一痕地抚平,对她笑道:“你把院子里打扮得这么漂亮,不能浪费,我们待会儿喝完合卺酒,可以坐到这里来说话。”

他说着,抬头看她,眼中落入了灯笼的红晕,漾开波光粼粼的期待。

“我好久没见你了,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

归笙不自觉攥紧了衣袖。

她错开那双眼睛,俯下身,不由分说把人从地上拽起来,拖着往屋里走。

“好了好了,赶紧走流程了。”

归笙在案上摆开金樽,取来酒壶,往樽中倾倒酒液。

池凛则伏在案沿,枕着手臂,一瞬不眨地看她斟酒。

斟好一樽,池凛撑起身,凑近了轻嗅,当即眉头一拧:“好烈的酒。”

归笙一愣:“怎么会?我记得你说喝不了太烈的酒,专门买的醴酒啊?”

池凛摇了摇头:“对我来说还是太烈了。”

归笙转头望了眼窗外天色,判断街角的酒铺应当还未关门,便放下酒壶,道:“那你在这里等一等,我出去买壶果酒来,好不好?”

又低下头,问他:“果酒应该能喝吧?再喝不了,我可就真没……唔?”

嘴唇一暖,又一甜。

是池凛趁她看向窗外时,偷抿了一小口樽中的酒液,并在她低头的瞬间,仰首衔住了她的唇瓣。

甘甜的酒液顺着相依的唇齿哺来,微微分开,拉出银丝,又被舌尖不知餍足地掠去。

池凛这才好整以暇地道:“不用了,这样就变甜了。”

归笙:“……”

愣了半天,归笙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

她气得一把将人按回椅子上:“乖一点,别闹了!”

池凛挑眉看她,舔去嘴角残余的酒液,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知错,尽是计策得逞的笑意。

归笙被他笑得心尖颤了颤。

她抿唇,胡乱抢过池凛的手臂,把酒樽塞到他的手中。

“快一点,该喝合卺酒了。”

由于戏本上没有给出取出法宝的具体时间点,归笙便自主定在了饮下合卺酒后。

只要池凛喝完樽中全部的酒水,就会被她放入酒中的迷药迷倒,之后不会感到一丝一毫的痛楚。

只要她取出他身体里的那样法宝,这场折磨人的戏幕就会结束了。

归笙扯了扯嘴角,竭力扯出一抹若无其事的笑来,取过她的那只酒樽,绕过池凛的手臂,对他眨了眨眼睛。

她以为自己的示意已经足够,不想对面的人仍是不满:“你不说点什么吗?”

归笙的头皮开始发麻:“……说什么?”

池凛哼道:“不知道,但我知道旁人结同心礼饮合卺酒时,绝对不会一言不发,单就敷衍地眨眨眼睛。”

归笙:“……”

其实,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的确准备过这个发言环节,但说实话,倘若池凛不提出的话,她是打算蒙混过去的。

思及薄情伶说过,池凛的配合已给她省了许多事,那在这最后关头,她迁就他一下也无妨。

况且一旦拒绝,时间必然拖得更久,更容易多生事端。

然而想得容易,做起来还是太要人命了。

归笙清咳一声,又咳一声,再咳一声,憋得脸都红了,还是讲不出一个字。

池凛这个混账还在隔岸观火地取笑她:“怎么了,突发咳疾了吗?那要不换我来说吧?”

归笙:“……”

感觉被挑衅的归笙一瞬间就跨过了心里的坎,气势磅礴地小声说:“我们……我们既结为道侣,那从今往后,生生死死,永不分离……”

其实后面还有词,但归笙说不下去了。

因为此时此刻的池凛。

少年肤白如雪,嫁衣如火,一手执樽,一手托腮,眼眸含笑,就那样不偏不倚地凝望她。

他似一株斜倚在案边的含苞花枝,从她说出的每一个字中汲取到爱意的养料,逐渐千瓣盛绽,开得如火如荼,眉眼间尽是灼灼芳华。

归笙鼻尖一热,又听他道:“我答应你。”

郑重其事的四个字,重重地撞进心间。

……坏了。

彻底坏了。

归笙无语凝噎地瞪着袖口的两滴鼻血。

情绪起伏太大,她这老毛病又犯了!

为何不是真身,真身的毛病却给带过来了?!

归笙无声崩溃,池凛那边也被她吓了一跳:“怎么突然……”

他匆忙放下酒樽,拿来一方巾帕,抬手就要帮她捂住鼻子。

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她时,倏然顿住。

“……等等。”

归笙心里咯噔一声,骤然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池凛眉头紧锁,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巾帕,又看向紧张不已的归笙。

须臾,他迟疑道:“这样的场景……是不是发生过?我怎么好像……”

池凛没有说下去,忽然扶住了额头,巾帕也从手中掉落。

他不忘安抚归笙:“没事,我只是……有点头痛,过一会儿就好。”

可是他的眸光已然开始涣散,额角也沁出了涔涔的冷汗,实在不像是过一会儿就能好的样子。

“嫁衣鬼把记忆还给他了,他开始恢复记忆了。”

就在这时,薄情伶冷不丁开了口。

归笙霎时如遭雷击:“怎么早不还晚不还,偏偏在这个时候还?!”

薄情伶避而不答,只是说:“不想再耽搁下去,我劝你立刻动手。”

“我看得出,你们二人的真实关系应当算不上好。”

归笙欲哭无泪:“那可真是太不好了。”

薄情伶催促道:“所以别犹豫了,赶紧动手吧。”

“等他恢复了记忆,还会不会如此配合你,你自己掂量掂量。”

“……”

归笙咬牙,进退两难。

近在咫尺的这双眼瞳中,有迷蒙的爱意与清明的阴冷,不断更迭闪烁,形如忽聚忽散的雾,令她捉摸不透。

薄情伶说得对,不能再耽搁了。

换成有记忆的池凛来和她对戏,他们说不定能当场抡起酒樽来互砸。

归笙蓦地拿过酒樽,另一手捏住池凛的下巴,想直接把掺药的酒给他灌下去。

然而池凛此刻神智不清,下意识抗拒她这略微粗暴的举动,仓促抬手间,酒樽被打翻在地,掺了药的酒水悉数泼洒而出。

归笙望着地上洇湿的绒毯,想着,没有办法了。

他这还没彻底恢复记忆都对她如此抗拒,可想而知,若真让那个魔鼎外恨不得除她而后快的池凛到来,这戏幕的完成不知得拖到猴年马月。

真的没有办法了。

她真的已经尽力,想让他受到的伤害降到最低了。

可惜天不遂人意。

归笙闭了闭眼,在袖底召出三爻,握在手中。

再睁眼时,她便将那只手送进了池凛的胸膛。

她的出手十分迅速,是给自己都没留犹豫余地的果决。

以至于直到那撕心裂肺的痛楚传遍全身,池凛才反应过来她做了什么。

那些硬闯进脑海的,纷杂而陌生的片段,在此刻悉数冻结,只剩下了彻骨冰寒的茫然失措。

池凛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只是用那双迷惘的眼睛,像探寻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执拗地望着眼前的人。

明明仅仅在几息之前,这个人还与他唇齿相依,爱语缠绵。

他不明白。

他只能问:“……为什么?”

启齿的一刹,鲜血与字句一齐从喉咙里滚出来。

归笙缄默无言。

手掌被湿热的柔软包裹着,指尖却触碰到一样冷硬的事物,带着令人为之战栗的灵髓分量。

归笙知道,这就是她要取出的那样法宝。

同时她也切身地感受到,以这法宝与心脏紧密相连的程度,她一旦将其取出,无异于把他的心脏从胸腔里剖出。

归笙动了动指尖。

池凛顿时蜷缩起来,痛到浑身痉挛。

薄情伶在这时道:“你有什么难听的话,也一并说了吧,效果更佳。”

归笙快疯了:“效果?你们还想要看到什么效果?”

薄情伶道:“嫁衣鬼想看到这个男角痛不欲生。”

停顿了一下,它道:“我建议你,最好按照我说的来,至少我不想害你。”

它口吻平淡,谈不上真诚,也谈不上做作。

可是归笙听出了它的言下之意。

所以,她没有踌躇太久。

对池凛释放恶意,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

何况事已至此,多说几句恶语,也不会比她已经做的更过分了。

归笙深吸一口气,终于回望向池凛,道:“还能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夺走你心脏中的法宝而接近你的。”

池凛颤抖不已,眼瞳因剧烈的痛楚而涣散,却又因为想要看着她而强行凝起,却只看到了她冰冷至极的神情。

听了她的话,他反应了片刻,固执地摇了摇头:“我不相信,你方才明明……”

归笙寒声打断他道:“方才饮合卺酒时说的那些,都是骗你的。”

“你这样心狠手辣、狡诈虚伪、除了脸一无是处的混账……”

她咬着牙,道:“怎么配得到我的承诺?就算结了同心礼,我也迟早有一天会厌弃你,不如就在这里给你一个痛快。”

归笙思绪混乱,骂得也混乱,完全想到什么说什么。

效果却是出乎意料的到位。

池凛面上血色尽褪,懵懂地望着她,嗓音艰涩:“我不明白……”

薄情伶道:“可以了。”

归笙别开视线,道:“你很快就会明白了。”

话音才落,她攥住那冷硬的法宝,果断抽出了手。

血花飞溅,炸开一片刺目的光芒。

归笙费力将眼睑撑开一条缝,总算看清了这样法宝的外观。

那是一柄绕满丝线的赤色长梭。

梭身一起一伏,丝线鼓动泛滥,真如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

不待她细看,下一瞬,整座屋宇剧烈地震颤起来。

花烛熄灭,香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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