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疑惑注定暂时无果了。
那男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很快就移开了,但顾岁寒后颈还是隐隐有种被窥视的起鸡皮疙瘩的感觉。
一阵凉风吹来,推来一片乌云遮住了阳光,宴席上顿时暗了下来。顾岁寒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思量再三,她把展锋拔出鞘,将它一分为二握在手里,心里才稍微安定下来。
很快就要到开宴的时间,司乐府也开始奏乐。宫人们流水般送上各色小点酒水,众臣喧哗,一派和乐,如果不看天气,便是好一幅热闹图景。
顾岁寒看着场内,不知为何心跳得很快。她舔了舔自己的虎牙,思量片刻,用指尖在自己的耳廓背面画了个半圆,过了一会,感觉画过的地方微微热了起来,才说:“清文,沈和正那边现在怎样?”
——这是落棋阁的黑棋们出任务时互相联络的方法,称为“应声虫”,是将彼此关联的符咒画在耳朵上,便可以在想联络时听到彼此声音。
这是谢停舟来落棋阁之后新研究的小玩意,这次也是第一次用。来之前谢停舟特意上门让她小心使用,不要太过依赖,担心会出岔子。
话说出去之后,顾岁寒等了好一会,差点以为这符咒真要出问题时,那黑棋的话断断续续地传回来了:“……沈……一直在……执……放心。”
顾岁寒:“……”好吧,不能说很完美,但也能用。
按照礼部的安排,沈和正从驿站出来后,跟着众臣的车队上了山,现下应该在上林苑的一处偏殿里等候召见。顾岁寒因为要看顾皇帝这边,没办法兼顾到偏殿,只好支了手下远远盯着一点。
希望不要出什么岔子。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听见了她的心愿,时间一路平平顺顺地推到了开宴,顾岁寒这下也是见到了一直活在宋安澜描述中的皇帝。
出人意料的是,这宋礼应当是继承了他们家一贯的好相貌,长得十分仪表堂堂,一点都看不出来端庄皮囊下那点畏畏缩缩的胆量。不知是说到了何处,皇帝举杯祝酒,其下众臣纷纷起身回礼。
那酒杯刚放下,顾岁寒就听见礼官远远唱道:“宣——北周使团——觐见——”
礼钟“当——”地一声,余音在山谷间回响,震得顾岁寒脑中隐隐作痛。她不由得伸手微微捂住耳朵,余光中,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从正门进到席间,领头的正是沈和正。
——那是一种直觉般的认知。明明在此之前,她完全记不起沈和正的样子,但见到他时,顾岁寒就立刻断定了他的身份。
看清他的脸的瞬间,一种无来由的,撕裂般的痛感在她脑中炸开。顾岁寒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浑身打起了细细的冷战,差点一个重心不稳从树上掉下去。
与此同时,沈和正也向她这边看了过来。
她看见沈和正微微挑起嘴角,冲她说了句什么,随后又若无其事地将头转了回去,向皇帝恭敬行礼,一揖到地。
顾岁寒呆呆地坐在原地。头还在痛。而那四个字化作了有如实质般的声音,在她脑中盘旋,仿佛吐着信子的毒蛇,向她张开了名为命运的深渊巨口。
他说:“找,到,你,了。”
剑刃破空声在她耳中如惊雷般炸响。顾岁寒背手抽刀抵住,却在看清来者的脸时震惊地睁大了眼。
宴席中,不少武将都在沈和正出现的那一瞬间警戒了起来。不同于落棋阁在南盛的低调,归雁台在北周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它在北周的地位高到代替了部分原本归于刑部的职能,周帝甚至可以直接支使它越过朝中的繁琐程序直接处决自己的心腹之患。
归雁台就是周帝用来将权力紧紧握在自己手中的爪牙,而沈和正就是那爪牙上最为锋利的一根。
他的武功高,心计深,大名在不少武将那里也是如雷贯耳,宋安澜这种在暗线上也和他打过交道的人更不必说。几乎是沈和正刚一露面,她就在桌子底下将自己的佩剑拔出了一寸。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那沈和正竟然什么出格的事都没做。无数双眼睛明里暗里地盯着他,而他仿佛毫无所觉似的,一路施施然走进来,行礼动作行云流水,竟然还有几分赏心悦目。
不知道是不是场内外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给了宋礼底气,他看起来也不像前两日巴巴地找宋安澜给他派人时那么不安了。
他人五人六地看着沈和正一行人行礼,面上露出一个笑容:“甚好,甚好。朕久闻沈司马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甲寅,赐座。”
这话一出,宋安澜才注意到,今日在宋礼和皇后身边服侍的都不是太监宫女之类,而是宋礼自己的玄衣卫。这支卫队里都是大内高手,效忠于皇帝一人。
有落棋阁的人帮忙看护还不够,居然还把玄衣卫叫到了明面上。宋安澜微微扶额,感觉自己亲弟这坨烂泥恐怕真要扶不上墙。
想到落棋阁时,她下意识往远处顾岁寒藏的那棵树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大脑却是慢于行动一秒,意识到了问题。
她猛地又抬起头向那棵树看过去。
树冠上空空如也,顾岁寒不在上面。
她脑中“嗡”的一声,意识到可能要出事。
顾岁寒当然不在树上,她在树下。
时间推回到顾岁寒“看见”沈和正那句话时,她精神震动,完全没注意到有人在半空中从后面接近了她。等到她听到武器的破空声时,反击已经来不及了。
好在她之前已经把展锋拔出了鞘,匆匆之间拿起双刀中的一把反手抵住对方的剑,再借着两人兵器相交时那点力迅速抽身,在树干上几个借力,稳稳落到了地面。
另一把本来放在她膝头的刀失了主人,一路叮呤咣啷地掉了下来。
偷袭的人似乎也没有要乘势追的意思,御风而行,脚尖轻点落到了顾岁寒刚刚蹲的那个树杈上,轻得树叶都没有抖动一下。
只是一个交手,顾岁寒就已经落了下风。一上一下,一个狼狈丢了武器,一个衣角都没皱一下,高下已分。
那人冲她微微一笑:“几月不见,侍棋——哦不,现在是执棋了。执棋的武功似乎退步不少啊。”
顾岁寒却没有搭理他的嘲笑。原因无他,不过十来丈开外,有一张和这人一样的脸正在和席上的皇帝谈笑风生。风送来了二人爽朗的笑声,也将她背上的冷汗吹得一片冰冷。
“……你,”顾岁寒逼自己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里面看出一丝破绽,但她失败了,“到底是谁?”
“我是谁?”那人仿佛听见了什么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那笑容不是嘲笑,也不是讽笑,硬要顾岁寒形容的话,就好像是慈祥的长辈听见小辈闯祸时,那种宠溺的、包容的笑意。
他就用那种令她毛骨悚然的慈祥笑意,对她说:“执棋大人,我以为你在落棋阁这么多年,已经学会了不再相信人的皮相。”
顾岁寒不为所动:“我会认人皮面具,易容的法术也都了解。你,还有里面的他,你们都是归雁台的雁主,我不会认错。”
沈和正闻言哈哈大笑:“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们两人中有人是假的了?”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就从原地消失,下一秒就出现在了顾岁寒面前。她瞳孔骤缩,下意识就想往后退,结果刚退一步,她就撞到了一个温热坚实的胸膛上。
她猛地回头,差点失声惊叫——不知何时,她的背后也出现了一个沈和正。两个沈和正就这样温和地、怜悯地看着她,叫她头皮止不住地发麻。
顾岁寒咬住了自己的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一下用过了劲,一时之间嘴里全是铁锈味。她忍着疼,皮笑肉不笑道:“没有假的,难不成这世上有这么多个沈雁主?那雁主自己就能租一个归雁台了,还要手下那些劳什子做甚?”
沈和正看着她牙上粘的一点血,就猜到她色厉内荏,但也不戳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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