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岁寒在两个人关切的目光下一点点把水喝完,才费力地开口:“……这是哪里?”

话说急了,她又被水呛到,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

“今天的宴会已经结束了,这是我在行宫的房间。”宋安澜抚着她的背,帮她把水顺下去,“但陛下那里还在等回话,梅臣,你能跟我说说你那边到底遇到什么事了吗?”

顾岁寒没有开口,只是看着她,宋安澜被她盯得有些发毛,但也不知道问题在哪里,只好硬着头皮问:“怎么了?这么看着我,有什么事不好说吗?”

窗外猛得起了一阵大风,树叶被刮得沙沙作响。顾岁寒抿了抿唇,这几天发生的事在她脑海中走马灯似的闪过。

抓陈筑那天,宋安澜这边也不太平。作为她的亲弟弟,当今陛下似乎也很忌惮这个手握兵权、在民间也颇有声望的姐姐。宋安澜一有身孕,宋礼就握住了一个天大的把柄。

从那天宋安澜和姬昀争执的内容不难看出,宋礼很想用有身孕的事拿捏住她,让她暂时回不了北疆,想借此事将流落在长姐手中的兵权取回来。

但此事有两处不妥。其一,宋安澜为保稳妥,请脉向来有自己的郎中,只有顾岁寒重伤不醒时才请过宫里的医修诊治。宋礼手上只有一个目前能力还有限的玄衣卫,而宋安澜可是有整个落棋阁为之效力,她有孕的消息到底是怎么长了翅膀似的飞到宋礼手上的?

其二,北疆战事刚歇,宋礼到底是为什么如此着急要换掉主帅?宋安澜在镇北军中的威望就这么让他如芒刺背吗?

要知道,虽然宋酿之后盛人对于女官的接受度高了很多,那也是仅限于女官上。宋家这一代只有宋礼一个男丁,宋安澜不可能弃了宋礼另立新帝;而女子为帝是前所未有之事,宋礼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害怕自己的姐姐?

和宋安澜这几月相处下来,顾岁寒早已摸清此人是个外刚内柔的,对亲近之人尤是。宋礼以腹中胎儿威胁她时,她虽然口口声声“臭小子”,说要堕了胎直接回北疆,实际上却是处处退让以求两全之法。最直接的证明是,争吵发生后不过两天,宋礼说自己要借顾岁寒,宋安澜也就二话不说地把她叫去帮忙了。

连顾岁寒都能看出来的事,她不相信宋礼这个亲弟弟看不出来。那么,宋礼到底为什么会猪油蒙了心似的,非要惹自己姐姐不痛快?

之后,从宋安澜口中听到沈和正出使一事时——等等,为什么这么大的事她会是从宋安澜口中听说的?

一个在这几天被忙昏了头的顾岁寒遗忘的事,逐渐在她脑中浮出水面。

敌国来使不是小事,哪怕沈和正能力再高超,将这件事瞒得再好,北周朝中不可能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落棋阁在北周朝廷是有安排白棋的,而且不止一个,但那几日一群白棋都跟哑巴了一样,什么消息都没有。

排除掉这群人都变成痴呆的可能,最终的答案只剩一个——出使一事,看起来如此冠冕堂皇,实则是沈和正自己的主意,那小太子知不知道都不好说。只有这样,这件事才能避开落棋阁的耳目,先被宋礼所知,再由宋礼转达给宋安澜,最后被她知道。

沈和正,很有可能在北周有着比一个单纯的归雁台之主更复杂的身份,才能支撑他在几乎不惊动所有人的情况下出使南盛,还提出了堪称丰厚的条件。

可是他又是为什么要讲和?如果他来南盛只是为了讲和,那么他又为什么要在宴席上分个身来逗猫似的逗她?

他到底是怎么同时出现在几个地方的?

顾岁寒深深捂住脸,感觉这些事简直是扑朔迷离。宋安澜看她迟迟不说话,脸色也不好看,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把人又往怀里搂了搂:“梅臣,到底是怎么了?要不要再喝点水,哪里不舒服?”

“我……”顾岁寒长长地出了口气,想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殿下,你先让我静静吧,陛下那边,我自有分说,好吗?”

宋安澜看起来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姬昀却是品出了气氛不对,朝着她使了个眼色,拉着她的袖子走开了,临走前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屋子里一下子陷入了寂静之中。夜已经深了,月亮还没完全升起来,窗外一片漆黑。她在床上又坐了片刻,猛得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子。

虽说白天还十分燥热,但毕竟是入了秋,更深露重,她一下子就感觉身上凉了起来。夜风灌了进来,吹熄了屋里唯一的蜡烛。

整座屋子一下子隐没进了夜色中。顾岁寒就站在窗边,向外看去,才发现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分给宋安澜的这座小院和沈和正住的地方极近。从她站的地方看,正好能看见沈和正卧房的窗子。

看上去沈和正似乎也还没睡,一个高大的阴影映在纱帘糊的床上,随着烛火微微跳动。

那身影与顾岁寒记忆中青州小院的人分毫不差地吻合,暴雪中的记忆呼啸而上吞没了她。她头痛欲裂,一时间竟是站不住,顺着墙滑到了地上,废了很大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呻-吟出声。

距她潜入那座无名的小院已经有近一年,连大脑都贴心地帮她清除了痛苦的过去,但身体上的感受依然在,帮她记忆着那段血腥而痛苦的过去。

遗忘的过往并未远去,反而是以另一种形式常伴她身。

她咬着牙等这阵疼痛过去,扶着床边的小几站了起来。似乎是因为宋礼此次来上林苑的决定比较匆忙,宫人也没来得及打扫干净各个角落,这小几的边上积了一层灰,全都沾到了顾岁寒手上。

她盯着自己的掌心。灰黑的印记之下,是纵横交错的好几道旧伤疤,连她自己都说不出那是什么时候、被什么所伤的。

看着这些伤,不知为何,一股热流渐渐在她心底流淌,那种饱胀的、酸涩的感受叫她几乎落下泪来。

的确,她不记得很多事。前路也很渺茫,眼下的问题也有很多。周围的人似乎也不可尽信,人心如深海,其下皆为陷阱。

可她明明有能力。她有刀,有剑,有足以傍身的武艺。

那她为什么不去试试解决呢?

她再次朝外看去。沈和正似乎已经睡了,那窗黑了下去。她看着那间屋子,心里似乎忽然有了无穷的勇气。

她披上了外衣,身形如一只雨燕,轻巧地掠出了窗外。

上林苑的另一侧,谢停舟吹熄了蜡烛,坐到榻上,却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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