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蕴的打算是连夜赶路,可山淞那样憔悴疲惫,她于心不忍:“不如你就在村子里休息一夜,明天再和大家一起出发。”
山淞腹中草拟了无数遍的,甚至在他还没有从风水界出来就开始构思的那些说辞,始终在口中含糊打转。
“我已经筑基修至镜二重了。”最后出口的只有简单的一句。
桑蕴听完,却只是点点头,过了会,诚心祝贺道:“真厉害。”
山淞怔了怔:“为何不生气?我之前答应过你,不开脉,不修行,不想当仙人。”
“说着玩的。”桑蕴什么反应也没有,自嘲道,“我眼红你们罢了。”
“我自己是个废柴,就希望身边的人也是,那时说完我已后悔,现在你想通了,我真的为你高兴。”
桑蕴认真说:“我不会再对你们乱说任性的话了。”
她不想再后悔。
山淞看着她,心慢慢沉了下去。
他没有想到过自己会这么难受。
违背诺言后,他怕桑蕴知道了生气,心里一味地想着要如何让她消气,可她真的不生气,他却觉得被块大石头堵住胸口。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被伤害到了。
而桑蕴并不知道。
似乎越亲近的人,伤人越不自知。
只是那天被人群冲散了而已。
只是分别了十几日而已。
她忽然就变得残忍。
桑蕴还发着呆,山淞已经折了只纸鹤,那纸质发黄粗糙,看着像从阿白家里拿的。
他对着纸鹤挥了挥,迷你的翅膀便扇动起来,扑棱扑棱地飞到空中,哗啦一声展翅变大。
这是华明师父教他的第一个法术,华明说:“在找到本命仙剑之前,凑合坐坐吧。青蛙小猪蝴蝶纸船……随便。”
山淞跳上去,与下方的桑蕴对视了一眼,犹豫了一会,慢慢伸手,环住她的腰抱上鹤背。
桑蕴第一次坐纸质飞行器,有些担心:“下雨怎么办?”
照往常,山淞得说两句有趣的话逗逗她,可此时他却没什么心情,低低说:“那我们就一起掉下去,摔死。”
桑蕴本就有些恐高,真的被他吓到了,紧紧抱着他的胳膊。
山淞很想挣开她,让她知道自己生着气,可身体却不听话地一动不动。
清脆的振翅声在月下铺展开。
望着莹白的月亮,桑蕴自语出声:“阿白和她娘到底去哪了?”
冰冷的河水在冬夜是一片深黑。
“哗啦”
一排小小的,由结实麻绳绑成的竹筏荡进水中,破开河面的月光。
竹筏被推着,摇摇晃晃来到河中央,那裤管撸到膝盖的冷白色的腿便朝上面一跨。
吴阿白两手一撑,支着结实的竹杆,迎着月亮,在这条长长的蜿蜒到天际的环山大河里游渡。
那时洪大师的召唤阵启动,她将村民全都唤至村口,最后在成亲礼堂旁,找到喝喜酒喝得半醉的吴二娘。
吴二娘醉得口齿不清,却还记得骂她,押着她去洞房。
吴阿白一时没注意,被她掐着后脖子拽向婚房。
婚房内黑红光彩大溢,中间那颗摄人的黑洞仿佛要吞噬一切。
吴二娘都被吓得醒酒了,来不及管其他,急急忙忙撒了手,朝外边跑去。
却被一只手揪住衣领。
她回过头,看见一双熟悉的金色眼睛,此时那双眼睛慢慢发红,似乎发了狠,快要落泪。
吴二娘心里有些慌,想叫她放手。
“吴二娘。”她听见自己的哑女儿一字一顿叫她的名字,那些阴森的话语像是从地狱裂缝中挤出来,
“你捅我这一刀,最让我痛。”
吴二娘一开始听不懂,还当她发癫。
后来乍然想通了。
她当然知道吴阿白因为结婚这件事恨着她。
可——
自己生了个跟鬼一样的闺女,从小给她饭吃,供她长大。如今不过是要她嫁人,要她也为自己做点事,何来捅刀?
谁家女儿不嫁人,嫁给谁又有什么两样?
嫁出去和死去又有什么两样!
吴二娘一瞬间想了这许多,心也横起来,她苍瘦的手指成爪,用力朝吴阿白身上抓去。
像平时每一次不听话犯错揍她一样。
然而下一瞬,她就被那只手按进了黑洞中,她没有想到,那白皙小巧的一只手那么难以挣脱。
原来吴阿白已经这么有力气。
世界猛地从她眼前消失。
那些怨恨和亲情,陪伴与愤怒,都随着黑洞中喷涌而出的大风一起远去了。
水声时而淅淅,时而澎湃,月亮刚刚还在吴阿白正脸,照得她的脸白灿灿的,过了会便移到了左侧,她看见自己左脸的影子投在右脸,惨白的皮肤上也有了蓝色。
风冻得她鼻尖发红。
她的眼睛在黑色的河流上映出的也是黑色。
金色的头发由灰色布巾包裹着。
她抿抿干巴巴的嘴,是红色。
她想到桑蕴说的,红皮肤的,白皮肤的,金眼睛,蓝眼睛的那些人。
她也有机会去见一见。
竹筏摇晃,背后的村庄火光已经渐渐远去。
只有一条通往大海的清河亘古不变地在月下流淌着。
……
山的另一边。
寻仙镇中唯一一家客栈此时住得挤挤挨挨,连大厅、柴房、后院都住满了人。
掌柜从业多年,经验丰富,几乎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不一般。
这些客人虽神情沧桑,衣衫褴褛,可浑身那股傲然出尘的气质尤其突出。
他没敢往仙人方面想,仙人在他心里怎么也不会如此狼狈。
于是只当是那些落魄的名门大族,也前来寻仙了。
掌柜主动提出打折让包下全客栈,这样一来,大厅也可供他们使用。
负责交涉事务的金长老一面感谢,一面又不免心酸。
这几百号精英弟子,从前一向是呼风唤雨的人间英豪,如今却如同丧家之犬,在这小小凡间客栈苟且。
还要受凡人可怜照拂。
可叹啊。
二楼的静雅客房内。
经过简易改造,这里一排客房都改成了支着床板的大通铺,一个个药炉生了起来。
那些受伤严重的弟子都安置其中,药材则是刚刚去镇上药铺买来的,几乎将人家整座店铺搬空了。
其中一件房间只躺了一个病人。
或许那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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