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汤的热气冒入骆抒手心,驱散了四肢的僵冷。她垂头看过去,色泽浓郁的汤面几乎能倒映出自己惨白的面庞。

掌柜见她冷得脸色都白了,劝她快喝下,别生了病才好。

“咱这茶棚可是正经生意,娘子莫不是嫌我这姜汤来路不明,不敢喝。”

那位郎君可是交代了,雨天湿寒,要亲眼盯着娘子喝完姜汤才行。

于是掌柜从瓮中舀了一勺,自己也喝了,“娘子这下便放心吧。”

小夫妻俩和车把式灌了两三杯热茶,仍觉得没喝透,见状也花了钱去买姜汤,又辣又烫的下口,舒服地长呼出声。

骆抒小口小口抿着姜汤,一滴也没敢浪费。出门赶路,生病了可不是开玩笑。

火炉旁围着的人不多,好位置都被车占上了,用来烘干车轮,木车虽上了油,吃水多了,不便拉动,太重了会伤到骡子。

男人们豪放地脱了外裳放在火炉旁烘干,只穿着里衣喝茶,有的干脆赤膊。

骆抒她们只好用斗笠遮着脸,不看那边。

她的衣裙也湿到膝盖处,布料湿透黏在腿上,冷冷的,又不舒服。

同行的小娘子也是,两人相视一眼,都很无奈。

骆抒安慰自己和她,“喝了姜汤想必不会发寒,再坐会儿衣裙就干了。”

若是发寒生病,又要吃苦头了。

光这么想着,已有头晕目眩之感。

此时,掌柜的却冲她使眼色,“娘子跟我来。”

他招呼骆抒到茶棚后门屋檐处,那儿已有一个烧好的炭盆,“这儿没人,娘子快把衣衫烤烤吧。”

有火取暖是再好不过,骆抒顾不得许多,只当掌柜是好心人,“多谢掌柜,可否让我同行那位娘子也叫来?”

“这……”掌柜犹豫一会儿,“也行,本就是为娘子生的炭盆,自然听娘子的。”

炭盆里的银丝炭烧得正旺,掌柜感叹没见过这么好的炭,想必是汴京城的富人才能用的。

菊娘,那位同行的小娘子自称菊娘,被领进来直感叹,“真暖和,我裙下的绢裤早湿了半截,一直没好意思说。”

骆抒替她挡着,“你若想解了裙子烤烤,我替你望风。”

菊娘也不客气,三两下解了外裙,“那就麻烦姐姐了,一会儿我也替你看着。”

萍水相逢,又一起干见不得人的事,两人距离拉近不少,一边烤干裙子一边闲话起来。

原来菊娘这趟不仅是回陈留探亲,还是去买布的。

骆抒奇怪,“买布?汴京大小街巷什么布没有,要回陈留买?”

不是她自夸,她深耕陈留布行多年,除了秦家之外,没有什么出众的布行。

菊娘神秘兮兮地凑近,“当然不是台面上的,而是假的绛布,比汴京卖的少一半价格呢。”

“假的绛布?”骆抒哑然,她从未听闻过啊。

菊娘一幅这你都不知道的表情,“姐姐可知原来的秦氏布行?”

骆抒乍听见自家的名号,心中陡然一惊,赶紧问道,“这和他家有何干系?”

菊娘讲起原委来,“原来秦氏布行也是陈留一大布行了,可那家人吃了官司,卖家卖业的,据说连家传的秘方都卖了,正是这绛布的制作手法。现在秦氏布行换了东家,改叫抒色布行。”

什么,骆抒忽得一下起身,秦氏从来就没有什么造假的秘方!这背后的人不仅踩着秦氏的名声上位,还取了个和她名字相近的店名。

“你知道是哪个抒字吗?”骆抒问道,心中已隐约有了答案。

菊娘锁眉想了一会儿,在空中写出那个字,“像是这个。”

骆抒指尖掐进掌心,像根针一样,竟然真的是她名字。

她压住怒气,“这么明目张胆地造假,就不怕官方查办吗?”

菊娘是个长居深闺的小姑娘,不知这里的门道,“想来,想来是有人护着吧。”

说得对,若没有人护着,也不会让名声传到汴京去了。

“菊娘,你的裙子烤干了吗?咱们得起身了。”两件大事压在骆抒心头,她已经没法冷静地待下去。

男人们的哄笑声,骡车的咯吱声一下飘得很远,秦家,绛布,抒色布行,这些词都在骆抒脑海里横冲直闯。

菊娘摸摸裙子,只剩下点点潮意,“好了,姐姐。”

“那我们走吧。”

茶棚外间她们这辆骡车也归整差不多了,见客人们起身了,车把式套好骡子,把车拉了过来。

那掌柜见她们要走,“怎么不多呆一会儿,这路还於着呢。”

骆抒谢过他的好意,“家中急事不等人,就不耽误掌柜做生意了。”

掌柜拦不住她,从柜台后取出一罐桐油,“你们那车的木材不好,一湿一烤只怕木轮要裂开,用油涂上,或可好些。”

这可是好东西,寻常人家怎么轻易拿出来赠人。

掌柜再三过分的好意,已经让骆抒警觉起来。她逐渐冷了脸色,“这多少钱?我给掌柜买下。”

掌柜心想,我开的是茶棚,哪里来的桐油,多少钱我怎么知道,“五文十文的,娘子看着给吧。”

骆抒并不接,“掌柜,这一罐桐油在汴京得卖上两百文,你就这么轻易贱卖于我。实话说,我不敢买。”

她逼视对方,一双眼睛像是看透了掌柜的把戏,仿佛下一秒就要揭破。

掌柜的本就是做小本买卖的,骗不来人,三两下说出了实情。“好好好,是有一位客官郎君付了钱,买了姜汤、炭盆和桐油,叫我转手给娘子的。”

“谁?他长什么样?”骆抒追问。

“那位郎君戴着斗笠,哪能看清。娘子别为难我,我也是拿钱办事的。”

先她一步到茶棚,做出这些安排,说明骆抒的行踪此人很清楚,若是汴京来的人还好,骆抒能猜到是谁。可刚才听了菊娘的话,骆抒只怕是陈留的人,早就在那头等着她了。

骡车驶出茶棚时,骆抒鬼使神差地回头,同她预想的一样,远处那匹马已不见踪影。

接下来的路上骆抒几乎无话,车上只剩菊娘和她丈夫的絮语。

天晴后陆陆续续走了三个时辰,陈留县的界碑出现在一座小镇跟前。

这是赤仓镇,路过小镇后再走上几里路,就到陈留县的大门了。

车把式说骡子也得休息,几位客人可到镇上吃些东西,一顿饭的功夫等骡子歇好了,就可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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