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官道通行十日,至宣城。纾纾拿出过所,顺利进城,她想换一匹快马。

过所由崔萸琴伪造,崔格中过去乃户部魁首,她自小见过不少章印传符,甚至把玩过官家图章,且精通书法,可模仿他人笔迹。

叫莫偃戈手下送一份详细仿造后,做出一件以假乱真的赝品,不过破绽仍有,这份假的并无官府存档,所以必须低调行事,切不可引人注目。

她买了份邸报,原来朵图如愿诞下一位公主,赐封环毓。因京中妖邪流言甚嚣尘上,淑妃之死极其不详,擅自私逃本乃死罪,因人死不可追,只按庶人礼发回本家下葬。薛铭降职贬为侍郎,罚俸五年,薛府女眷皆需出城入观戴罪修行三年。再有散布京中流言者,罚金十贯,徭役两年。

纾纾心中愧疚,她假死之事只有卓怜袖和莫偃戈知情,其余只道她是直接脱逃出京,现如今天下人皆以为她逃跑失败,已然身死。

此节也是故意设计,越少人知道越好,她不想再回宫廷,这样“死去”,活着的人才能继续生活,不再牵挂。

不知父母听闻此事,是伤心更多,还是怪罪更多。死得如此不体面,真是辱没门楣。

好在岑湜而今还需要父亲,他不得不高抬贵手。纾纾捧着邸报流泪满面,跪向北方三叩首,希望父亲母亲能原谅此不孝女。

找了间客栈休息一晚,第二日,纾纾一早出门。

“掌柜的,城内最好的精铁铺子在哪儿?”

那掌柜的是一个留着小胡须的中年男人,目光锐利,只把纾纾上下打量一番,“客官可是要打柄兵器?”

许是她一身行伍派头,叫人看穿。

“这就不劳您费心,我还需买一匹好马,可有牙人介绍?”她说着摸出几枚铜钱,“您收好,午后可来找我。”

掌柜的立即笑盈盈道:“鄙姓耳东陈,这铁匠铺往城东走,看到桥就过去,过桥您再问问就成。”

“谢谢陈掌柜,我昨日骑来的驴也要卖掉换些买马钱,烦您与牙人说清楚。”

“是是是。”他将钱币藏进袖口里,客客气气送纾纾至门口。

宣城虽是县级,但近京城,所以甚为繁华,纾纾按着陈掌柜所说边走边看。正店的柴米油盐铺,流动的摆摊走货郎,各行各业,应有尽有。

她远远一观,石拱桥头站了好些人围在一起,立的立,蹲的蹲,走近才知是一江湖游医在卖狗皮膏药。

随意一瞥,中有一妇人抱着五六岁孩童,神色焦急问那“神医”可有药治爱子病症。纾纾拾级而上,耳边犹听到那老神棍满口答应,说他家祖传药方包治百病。

这可是轻易不能说的话。她不禁回头仔细瞧那孩子——双目紧闭,面如菜色,嘴微张着,显是鼻孔不通气儿。

他母亲农妇打扮,一手还挎着菜篮,里头一根萝卜,几片青菜叶子。到底也有五六岁,孩子抱着吃力,只能半就半跪,佝偻着背心。

她皱了皱眉,轻轻啧声。

又听那人道:“您且买去,保准药到病除,都说萝卜赛人参,赶明儿萝卜也不用吃了,还您一个活蹦乱跳的儿子嘿!”

“当真?您莫诓我?”

“需当真需当真!”

纾纾抬眼一觑,那卖药的白须垂襟,脸上却光洁鲜亮,一副返老还童模样。

孩子仍在母亲怀里睡着,不过太沉,由着母亲摆弄姿势,却丝毫未动。

“老神仙,那您出个价?”

他从袖口里伸出一只虚握拳的手,眼睛笑眯眯一压,突将一根食指举到那妇人面前,“一贯。”

“什么?”农妇大惊,双臂不自觉紧了紧孩子。

纾纾猜想她本不富裕,或许已为儿子看病花费不少银钱,这不是一笔小数,抵得贫苦之家一名成人快一年的耗资。

侧旁站着的姑娘正在看热闹,瞧她眼里滚泪,像是要哭,连说道:“你可别信这坏奴,哪有什么包治好的药?”

农妇歪头往上一眺,见是一丰腴的年轻女人,默默将泪揩去,“我也是走投无路,多少郎中都看不好,姑娘可有名医引荐?”

“唉,那是没有的。”那女子摇摇头自觉没趣儿,便转身走了。

这时候围观的男女也开始搭腔,七嘴八舌说着,或是让她买来试试,或是劝她再找医馆,此人不可信。

纾纾无奈叹气,正欲抬脚,那农妇忽然一声惊叫:“石头!石头你怎么了?”

她定睛一看,方才还沉睡的孩童忽然打起摆子,双眼翻着白皮,手脚抽搐,喉里嗡鸣。

话音未落,众人皆是往后一跳。

“石头!”农妇抱紧孩子一时间手足无措,泪如泉涌。她摸了孩子四肢,又将额头一贴,脸上恐惶万状。

卖药的倒是反应极快,虽说东西没卖出去,可这人要是死在自己摊前,被有心人讹传,他哪儿还有生意做。

“哟,您快带孩子去医馆!”他大声道,手里边利索收拾卷席,瓶瓶罐罐窝在里面叮铃哐啷响,“各位可瞧见了,我没有卖她药,她也没有拿我的药啊。”他一边慌张解释。

说话间孩子的情况愈发糟糕,竟然口吐白沫,狂发冷汗,场景很是骇人。有怕事的已经逃走,剩两三个远远观望。

许是这话提醒了农妇,她突然扔掉篮子,顾不得孩子跌在地上,扑通一跪去抢游医手上的药瓶。原是这祸从天而降,猝不及防,他哪里知道一位母亲的绝望和执着,发起狠来可真是力如壮牛。

“药!我买!给我!”她嘴里大声哭喊,急得满脸通红。推搡间竟须臾就将一个壮年男子撞倒,药罐叮叮当当掉落。

“天爷!来人帮忙!不能吃啊!”卖药的被她軵倒在一棵榕树下,后背猛一受力,疼得吱哇直叫。

农妇抢过药瓶也不知是哪种,回头一看儿子奄奄一息,不管三七二十一拔去木塞就胡乱往他嘴里喂。

“不可!”纾纾观望这老半天,她深知自己不能多管闲事,一忍再忍,终是嘴比脑快。

妇人慌乱之中只抬眼睃了她一瞬,心里只怕没有旁的,想着手里的药就是她和孩子最后的希望,手便一个劲儿地往儿子嘴里灌。

那小孩儿本就有呕意,干的湿的圆的扁的药一股脑儿往嘴里送,气门不畅,狂咳不止,上下吞咽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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