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逍的身影融入夜色,只余梅子酒香在窗棂上缠绕片刻,旋即被夜风吹散。

静心苑重归寂静,顾今朝指尖拈着的三根银针却未松懈分毫,直至确认那迫人的气息彻底远去。

她缓缓垂下手,银针隐入袖中。月光下,她摊开方才弹出逍遥散的右手,指腹间残留着极细微的粉末触感。死不了人,却能让他如万蚁噬心,一夜不得安枕。

“郡主?”夏蝉的声音压得极低,自屏风后悄然闪出,软剑已握在手中,眼神如鹰隼扫视向窗外。

“无碍。”顾今朝声音清冷,走回书案旁,目光落在那盘未竟的残局上,指尖拂过冰凉的棋子。“一只……恼人的野猫罢了。”她说的轻描淡写,仿佛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交锋只是幻觉。

翌日清晨,薄雾尚未散尽,公主府后角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细缝,银铃圆溜溜的脑袋探出来,圆溜溜的眼睛在薄雾弥漫的巷子里滴溜溜转了好几圈,确认连只耗子都没有,才像只偷油成功的小耗子,滋溜一下窜了出来。

她怀里紧紧抱着个用黑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巴掌大物件,脸上憋着坏笑,一路小跑着朝阎罗殿的方向奔去,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蜀地小曲儿。

阎罗殿深处,气氛却远不如清晨的空气清爽。

谢逍一身暗红色常服,歪靠在他那张铺着玄色锦垫的太师椅里,俊美妖异的脸上阴云密布,比阎罗殿常年不见光的刑室还要沉。

他右手无意识地、带着一股子狠戾劲儿,反复抓挠着自己的脖颈和手臂内侧,昂贵的衣料下,白皙皮肤上赫然浮现出一道道新鲜的红痕,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微微破皮渗血。

痒!深入骨髓的痒!仿佛有千万只毒蚂蚁在皮肉之下疯狂啃噬!从昨夜回到阎罗殿开始,这该死的奇痒就如跗骨之蛆,任他用冷水浇、烈酒擦,甚至命人寻来止痒的膏药涂抹,都只能缓解片刻,药效一过,那噬心蚀骨的痒意便加倍反扑回来,搅得他一夜无眠,连带着看什么都带上了三分戾气。他琥珀色的眼底布着几缕血丝,右眼尾那颗朱砂痣红得愈发妖异危险。

“顾、今、朝!”谢逍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昨夜那病秧子最后那个看似不经意的抬手!他早该想到的!除了她,谁能悄无声息地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指挥使大人?”一个清朗带笑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满室的阴鸷。

门口倚着个摇着洒金折扇的锦衣公子,正是京出了名的纨绔公子哥——江无极。

他摇着扇子,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踱了进来,目光精准地落在谢逍脖颈上那几道新鲜抓痕上,啧啧两声:“哟,谢阎王这是……昨夜去哪家姑娘的绣楼里当登徒子了?让人挠成这样?瞧瞧这红印子,啧~下手可够狠的。”

他故意凑近了些,扇子摇得呼呼作响,语气夸张:“哎呦喂,这看着不像指甲挠的,倒像是被什么细小的毒虫给啃了?莫不是……夜路走多了,撞上艳鬼了?女鬼姐姐看指挥使大人您长得俊俏,忍不住亲近亲近?”他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噗嗤笑出声,肩膀直抖。

谢逍一个冰冷的眼刀甩过去,杀气腾腾:“江无极,你皮痒了?本殿不介意帮你松松骨!”

江无极立刻夸张地后退一步,双手护胸,脸上却笑得更灿烂:“别别别!指挥使大人息怒!小弟就是关心则乱,关心则乱嘛!看您这坐立不安的,莫不是中了什么奇毒?要不要小弟去给您请个太医……或者,找个道行高深的法师驱驱邪?”他嘴上说着关心,眼里全是幸灾乐祸的光芒。

谢逍懒得理他,烦躁地又抓了一下手臂,指节用力得泛白。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一个清脆响亮,带着浓重蜀地口音:

“让开让开!俺找谢阎王!有急件!十万火急!耽误了俺家郡主的事,小心俺让你们屁股开花!”

是银铃!

谢逍眼神一厉,猛地坐直身体,那股噬心的痒意似乎都被压下去几分。顾今朝?她又想干什么?

江无极也收了玩笑之色,好奇地看向门口。

只见银铃像颗小炮弹似的,硬是从两个想拦她的阎卫中间挤了进来。她小圆脸红扑扑的,两颗小虎牙亮闪闪,怀里依旧抱着那个黑布包裹的物件,昂着小脑袋,毫无惧色地直视着上座那尊煞神。

“谢阎王!”银铃声音又脆又亮,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俺奉俺家郡主之命,给你送东西来啦!郡主说了,昨夜有劳‘夜游神’大人辛苦跑一趟,空手而归多不好!特意备了份薄礼,请大人您务必收下!聊表心意!”

“夜游神?”江无极没忍住,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赶紧用扇子掩住嘴,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谢逍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黑来形容了,简直是锅底灰里又泼了墨。他死死盯着银铃怀里那个巴掌大的黑布包,直觉告诉他,这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何物?”谢逍的声音冷得能掉冰碴子。

银铃嘿嘿一笑,麻利地掀开黑布。露出来的,竟是一副用极薄的阴沉木精心雕琢而成的袖珍棺材!巴掌大小,却棺盖、棺身一应俱全,连棺盖上的铆钉都雕刻得清清楚楚,通体散发着乌沉沉的冷光,透着一股子渗人的不祥。

“喏——”

银铃双手捧着那小棺材,往前一递,小圆脸上表情极其认真,甚至还带着点‘你快夸我任务完成得好’的得意:“俺家郡主说了,知道您夜里‘公务’繁忙,最爱‘登门拜访’,特地给您备了份薄礼当作回礼!免的他人说俺们公主府招待不周!这棺身虽小,装您这‘夜游神’的魂儿,那可是绰绰有余!”

她顿了顿,清了清嗓子,挺起小胸脯,像背诗一样抑扬顿挫地大声念着顾今朝所说的话:

“阎罗索命空劳碌!”

“薄棺一副赠逍遥!”

“好走不送!”

清脆的童音在森严的阎罗殿里回荡,字字清晰,句句诛心。

“噗!!哈哈哈!”江无极再也忍不住,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捂着肚子直不起腰,“哈哈哈!夜游神!逍遥!好走不送!哈哈哈哈!妙!妙极!康宁郡主……咳咳咳…真是个人才!哈哈哈哈!”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整个殿内侍立的阎卫们,一个个低着头,肩膀剧烈耸动,憋得脸通红,愣是没一个人敢发出半点声响。

谢逍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琥珀色的瞳孔缩成了危险的剑芒,死死盯着银铃手中那副刺眼至极的袖珍棺材。一股滔天的怒火混杂着昨夜被下药的憋屈,如灼热的滚油般在他胸腔里翻涌奔腾!他右手猛地抬起,带着一股凌厉的劲风,眼看就要将那棺材连同银铃一起拍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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