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之染次日专程拜会宗纫秋。对方虽是她名义上的叔母,然而两人不过才数面之缘,不像桓夫人一样看着她从小长大,彼此之间称得上陌生。
好在宗寄罗张罗其间,问这问那,渐渐都熟络起来。
宗纫秋毕竟是豪族仕女,待人接物都彬彬有礼,也因宗寄罗以往三天两头念叨的缘故,她对成之染更多了几分亲切。
成之染极其委婉地问起成誉的伤势,宗纫秋垂眸,淡淡道:“早些时候从马上摔了一跤。”
坠马这件事,可大可小。成之染再三追问,宗纫秋便缄口不言了。一提起成誉,二人之间便仿佛有了隔膜,成之染翻来覆去想了想,她叔父叔母之间似乎有些不寻常。
宗纫秋这里,成之染问不出什么,一直到回到住处,仍是忧心忡忡的模样。
宗寄罗劝道:“你若是担心,不如当面去问县公。”
成之染无奈,含含糊糊应下,心里依旧发愁。若成誉肯说,她也不至于如此大费周折。
她想了半天,决心去找桓不识问问。然而桓不识在府中每每与成誉同行,她苦等两天,终于瞅准了对方落单的机会,在垂花门下拦住了桓不识。
“桓将军去往何处?”
桓不识笑道:“女郎有何贵干?”
桓氏三兄弟,数桓不识年纪最小,饶是如此,他也是年近不惑的人了。见成之染将他拦下,一时也有些好奇。
成之染不跟他卖关子,笑了笑,径自道:“我听说县公坠马摔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桓不识闻言,顿时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成之染收敛了笑意,道:“荆州刺史的安危,固然是人所讳言。可他毕竟是我叔父,难道连我也听不得?”
桓不识不语。
成之染问道:“难不成我阿叔不让说?”
“那倒也不是,”桓不识犹豫了一下,道,“不过这事很久了,女郎何有此问?”
成之染不答,反问道:“他可与叛贼交战了?”
“不,”桓不识摆了摆手,“那是去岁初夏时节,我记得天已很热了。当时县公巡行江上,闻南康郡公战死,失坠马前。”
成之染怔然,半晌又问道:“伤势可严重?”
桓不识仔细回忆了一番,道:“军中摔打何其多,县公次日便能上马,想来也并无大碍。”
成之染苦笑。桓不识毕竟是个粗人,成誉又掩饰得体,竟瞒了过去,也只有宗纫秋这个枕边人发觉。看那日宴席上情形,他怕是落下了病根。
成之染心中郁郁,不知成誉可曾延医请药,这伤势蹊跷,拖延至今不决,也是个麻烦。
如果霜娘还在就好了……
这念头闪过,她又一愣神。
待回到住处,她仍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宗寄罗凑上来道:“你去哪里了?”
成之染尚未回答,她又接着道:“方才徐郎来找你。”
“啊?”成之染听清,脸上便有些不自在,沉默了一瞬,问道,“有什么事吗?”
“你去问他呀,”宗寄罗一笑,“听说你不在,人家就走了。”
成之染心虚,双颊一阵燥热。自从沿湘江北上,众人同乘一条船,她与徐崇朝独处的机会少之又少。越城岭漫天萤火下的吻,回想起来如梦如幻,满腔情意也止于眉目之间,人群之中悄悄相视一笑,都令人心如擂鼓。
见成之染发起呆,宗寄罗啧啧了两声:“小娘子,在想什么呢?”
成之染瞪了她一眼,嘴硬道:“偏不告诉你。”
宗寄罗哈哈一笑,仰倒在榻上,半晌又想起了什么,起身道:“那位柳郎君也来过,闷葫芦似的,连话也不说。简直比徐郎还无趣。”
成之染失笑,一时间以为宗寄罗认错了人。柳元宝说起话来,连她都插不上嘴,闷葫芦……恐怕是吃错了药。
“不过,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宗寄罗认真思索了一番,无奈地摇了摇头,“但我记不起来了。”
“许是前生的缘分罢,”成之染笑道,“柳郎还没有娶妇,要不然,你来做我舅家新妇。”
宗寄罗直翻白眼:“我不过说了一句,你竟这般没正经,都想到哪里去了!”
成之染见她嗔怪,心里顿时舒坦了许多,似乎得到了隐秘的胜利。
宗寄罗看破她心思,忽而笑了笑:“狸奴,你比我年长两个月,还是你先来。”
成之染笑而不语。
宗寄罗想了想道:“我看那元郎似乎也有些意思,你看这……”
成之染心头一跳:“你可别乱点鸳鸯谱。”
“怎么了?”宗寄罗笑道,“郎才女貌,般配极了!”
成之染见对方存心取闹,便不再搭言。她一想到徐崇朝方才来过,心如擂鼓,耐不住性子,寻个机会出了门。
这几日她一直在府中,赵小五和叶吉祥也不跟着了。她随口唤了个小厮去找徐崇朝。
天淡云闲,庭院深深。成之染倚着廊下美人靠,间或有秋叶飘落,打着旋落在回廊中,假山上,池塘里。这几日她隐约察觉到,刺史府前院人来人往,数不尽州官府吏奔波劳碌,从早到晚,片刻不停。然而一墙之隔的后宅则幽深冷落,成誉不曾有其他妾侍,仆从杂役本来就不多,只围着县公夫人打转,前前后后也很少出院门。
她在此地等了好一阵,连个路过的仆役都没有。
听闻脚步声,成之染回头,一见是徐崇朝来了,唇角顿时荡起笑意。
徐崇朝打量这回廊,不由得笑道:“这地方僻静,可让我好找。”
成之染摆弄着裙带,道:“听十三娘说,你去找过我?”
她低垂着眼眸,鲜艳的石榴裙被风掀起裙角,倚坐的姿态散发出几分慵懒。
见徐崇朝半晌不语,成之染疑惑抬头,却见对方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中很是热切。
徐崇朝回过神来,道:“我想见你了。”
成之染张了张嘴,一时竟无言以对。她轻笑一声,道:“还站着作甚?”
徐崇朝从善如流地挨着她坐下,端详她手指绕来绕去,将裙带打了个结。
皱巴巴的一个结,实在算不上好看。
成之染也意识到这一点,手指顿了顿。
徐崇朝笑笑,伸手去解这个结,手还没碰到衣带,就被成之染一把按住。
“莫管他,”成之染声音低低的,双颊也有些奇怪地发红,她摩挲着对方掌心的薄茧,问道,“这几日,你在府中住得可还好?”
徐崇朝点了点头:“很久没有这么舒心地歇息了。”
成之染一想,也是,这两年戎马倥偬,军中劳苦,自不能安眠。
徐崇朝又道:“这两日我还与元郎他们到城中转了转。从前听人说荆州物阜民丰,我还都不信,初到江陵时正值战乱,也未见街上有多么繁华。如今看来,江陵比金陵也差不了许多。”
成之染露出向往的神色,她近来忧心于成誉,确实没顾上出门看看。成誉在荆州数年,想来也治理有方。
徐崇朝看出她心思重重,问道:“你千里迢迢要往荆州来,如今得偿所愿,为何还闷闷不乐?”
闷闷不乐?
成之染不由得摸了摸脸颊,疑心自己表露得过于明显。
徐崇朝一笑:“被我说中了?”
成之染怔愣半晌,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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