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马司的兵丁收队离开,身后的锦衣少年还在撒泼叫嚷:“你们敢走?知道我阿玛是谁吗?他是镶黄旗的参领!”

领头的兵丁脚步没停,倒腾更快了——谁不知道如今上三旗包衣归内务府管,而内务府的顶头上司是皇后娘娘。

赫舍里氏虽不常做些仗势欺人的蠢事,可真要论理,难道还能闹到主子娘娘跟前去?

便是太皇太后、太后娘娘那里,又有几个敢登门直言皇后娘娘半个不字的。

天子爱重皇后之意,还要如何明显?京中私下谈论最多的,就是皇上在养心殿长住之事,其中意味已经品出十七八个版本了。总之,赫舍里皇后的风评好坏不说,帝后情深是公认的。

再说,方才那些包衣少年,看着就不是好惹的,一个个眼神亮、身手利,骄横着呢,哪像从前那些唯唯诺诺的奴才,提溜回来一顿吓唬就给大爷跪了。若是吓不住,自己脸上也难看啊。

“也不知内务府办的包衣旗学,到底教了些什么。”一个老兵丁边走边摇头,语气里满是费解,“前些年见着的包衣子弟,还都低着头走路,如今倒好,一个个昂首挺胸的,连奴才的样子都快没了。”

旁边的年轻兵丁接话:“何止是样子变了,听说包衣护军去年跟着去草原,又跟着海事衙门出海,都打了胜仗,骄横就骄横了,谁叫人家得了皇上的夸呢!可再看看咱们八旗兵丁,在东南拖了快一年了,皇上都发了好几回火了——那可是咱们八旗的精兵啊!”

这话戳中了众人的心事,队伍里顿时安静了几分。

老兵丁叹了口气,又道:“我还听说,佟国纲大人南下,带的不光是八旗子弟,主要是包衣护军。你们说,要是这次东南的大功,再让包衣们给夺了,咱们这些旗人,往后在京里还能抬得起头吗?”没说出口的是话是,皇上抬举奴才,肯定是找能干的抬举,旗人也好包衣也罢,那都是皇家的奴才,没分别啊。

没人接话,只有脚步声在石板路上轻轻回响。

阳光照在京城的胡同里,却照不进兵丁们心里。

兵丁们加快脚步,往驻地走去——这些烦心事,不是他们这些小卒能管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只盼着东南的仗能早点打完,八旗精兵大胜而归的话,大家日子就都好过了,到时候京里这些让人头疼的岔子自然就消弭了。

镶黄旗参领攥着拳头,一脸怒气地递牌子进裕亲王府——自家儿子在街上跟包衣少年打架输了,兵马司还不敢撑腰,这口气他实在咽不下,却也不敢闯内务府,只能来找裕亲王评理。

他与裕亲王早年有伴读的情谊在,还是能随时往府上去的。

“王爷您可得为咱们做主啊!”参领一进书房就诉苦,“不过是些包衣奴才的崽子,竟敢动手打旗人子弟,兵马司还不管不问!再这么下去,咱们的脸面都要被踩在地上了!”

福全正坐在案前懊恼,闻言头也没抬,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你儿子打架输了,来找本王闹什么?好端端的,跟包衣起什么冲突?”

他心里本就憋着火——前几日进宫给皇上请安,没留神提了句南洋宗室走私的事,竟惹得皇上勃然大怒,当场下旨让商部插手南洋贸易,直接打破了宗室对南洋生意的垄断,他还不知道怎么跟南边拼命的几位叔伯交代呢。

参领叹了口气,声音低了些,“王爷,这哪是简单的少年意气?您没瞧见这些年的势头,包衣为官的越来越多,内务府转任到前朝的人一批接一批,连科举都占了名额——那官位就那么几个,咱们旗人本就不比那些科举出身的汉人,再叫他们包衣占了,还有咱们子弟的活路吗?汉人不敢说什么,难道咱们旗人还不能抱怨几句?”

这话,让福全沉默了。

自从户部窝案爆出来,皇上对勋贵大臣的信任就开始不断降低。让福全自己看,他也觉得比起内务府的亮眼成绩,前朝真是拖后腿居多。

前朝年轻一辈里只有渺渺几人得了皇上青眼,其余的就算是大学士之流也跟不上潮流了,尸位素餐、混吃等死罢了。只看商部、海事衙门就能看出来,能用的旗人就那么俩仨的,不是皇上不给机会,是去了也适应不了那边高强度的工作节奏,没多久就因为懒惰被人家踢出来了,更没脸。

这两年吏部安排人去这俩最得上意的衙门口,是极为照顾勋贵子弟的,奈何他们不争气,吃不了苦,不能叫明珠、索额图这样的工作狂满意。

福全自诩自己消息还算灵通,与此二人关系甚好,也安排了一两个近亲过去。可这俩衙门皇上盯的紧,节奏及其紧张,压根没有闲职,每一个人都肩负重担。

当初福全也不信,那二八个混日子的去了能把衙门搞停摆?

可这俩衙门一个是挣钱的,一个是护卫钱的,真就环环相扣。当初索额图与明珠联袂上门,专门给他解释过。

不是您的门人不好,是实在不适合咱这俩地方。真是出了问题,那时候就不是被踢出来了,影响皇上挣银子的废物必然得死啊。

福全深以为然,家里的管事要是把生意做烂了,他必然是不留的。

最后,这么重要的衙门里,就留下了极个别能吃苦的旗人,剩下的都是包衣和汉人。能者上庸者下,谁也说不出什么。

他又想起今年二月春闱放榜的场景——往年春闱多是汉人独占鳌头,旗人能中举的都寥寥无几,包衣更是连考试资格都没有。

还是皇后娘娘在皇上面前进言,才给了包衣科举的机会。

可谁能想到,皇后办包衣旗学不过数年,那帮从前被视作“布拉(笨蛋)”的包衣少年,竟有十人考中!

这可是历史性的突破,连旗人都从未有过这般成绩!

从前旗人想中举,大多得走特殊渠道,一年能有一两个就不错了。

反观如今的包衣,不仅能当官、能打仗,连科举都能跟上了,怎能不让旗人焦虑。说到底,大家都是靠皇上的赏识过日子,本该老实当奴才的包衣实在表现的太有攻击性了。

“说到底,还是咱们旗学不争气。”福全终于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沉重,“包衣旗学教出的子弟从军、中举,咱们的旗学呢?教出的都是些只会惹是生非的纨绔!你与其在这儿抱怨包衣,不如回去好好整顿你们镶黄旗的旗学,管好自家子弟,别再出去丢人现眼!”

参领被说得张口结舌——他来是想让裕亲王为旗人撑腰,没成想倒被教训了一顿,还要去整顿旗学。

可面对裕亲王的怒气,他也不敢反驳,只能低着头,蔫蔫地应了声“是”,灰头土脸地退出了书房。

福全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旗人的焦虑。

可如今的内务府不是过去的内务府了,只看那年收入便不可小觑啊,那都是实打实入了内库的,皇上有俩钱耙子,这就是其中一个。以己推人,福全也知道让皇上打压内务府包衣根本不现实。

只能先整顿旗学,让旗人子弟争点气,不然再过几年,怕是真连包衣都比不上了。

书房外的风轻轻吹过,带着几分凉意。福全望着窗外,心里满是忧虑——京城的天,变了又变,不知要变成何等模样。

包衣旗学的院落里,刚从街头脱身的少年们还没来得及拍掉身上的尘土,便各自奔向不同的课堂——午后的阳光洒在青石板上,满院书声、拳风与器械碰撞声交织,一派生机勃勃。

文课堂内,先生手持书卷,讲解《论语》中的“仁者爱人”。高个子少年赵阿福挺直脊背,目光紧紧盯着先生手中的书页。

先生提问“何为仁”时,他率先起身应答,落落大方,“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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