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月亮与四支烟卷
他要杀了阿辻翠,赫尔德心想。他点燃了第一支烟卷。
那时他就站在城墙的缺口处,将她的战斗从头看到尾。
他能听到很多声音,一开始是有人觉得她疯了。
“怎么有个人冲出去了!她想干什么,快拦住她!”城墙上有骑士大喊。
“拦不住!她已经……天哪!”
但很快,这些声音就转变了方向。
“天哪,我的女神哪,这到底是什么魔导?元素系?她究竟是什么人?”
“恶龙,她一定是恶龙!传说中能够操纵灾厄与死亡的冒险者,就连龙都无法与之匹敌的存在!”
老罗德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雕刻刀,喃喃自语:“贤者在上,这就是力量吗?”
旁边的年轻工匠咽了口唾沫,“老爷子,我们现在似乎有时间修复贤者之佑了……在另一份庇佑之下。”
根本没有人不会为恶龙的极致暴力感到震撼。
不说旁人,这份强大也远远超出了赫尔德的认知。
当她用一对锁链与一双手臂绞杀成片的恐鸟时,他想,原来这就是恶龙。
原来她真的是恶龙啊。
阿辻翠就站在猩红的中心,用最不受拘束的野蛮力量跳着一支毁灭之舞。
黑色锁链在天空中盘旋,如同两条听从主人号令的黑龙长尾。它们缠绕着,撕裂着,每一次挥舞都在收割生命。
恐鸟兽潮的哀鸣声此起彼伏,死亡的旋涡在恶龙周围不断扩大。
哪怕她承认了好几次,也讲述过屠龙的经历,但都不如此刻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绝对的强大,轻而易举。
赫尔德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骤然加速,并非因为恐惧。
当阿辻翠指挥上百支獠牙之箭一起向前冲锋,当那些巨型弩箭伴随着那个身影在空中划出黑铁暴雨时,他突然理解了传唱诗篇中的角色为何总令人神魂颠倒。
利器,鲜血,恶龙驾驭着凶戾狂暴的獠牙朝兽潮致命撕咬。
嘶,她真辣。
他想。
残酷的冰冷的,在这瞬间却美丽到惊心动魄。
他竟不是为得到了拯救,而是为这仿佛降临人间的灾厄本身感到疯狂心动。
疯了真是疯了,他快被她迷死了!赫尔德在心中爆着粗口。
但当她开始受伤时,一切都变了。
赫尔德站立的位置看不到细节,可他依旧能看到阿辻翠在与那头巨型恐鸟搏斗时身上飞溅出血花。
她不躲。
或者说,她选择不躲。
利爪划伤她的眉骨,她没有后退反而向前。巨喙啄向她的头颅,她只是偏了偏头,用手臂硬抗一击换取了更好的攻击位置。
进攻,进攻,还是疯狂地进攻。以伤换伤,她换得更多。
该死。
赫尔德紧紧攥起拳头,心中爆发出强烈愤怒。愤怒对象中,恐鸟占据的反倒是少数,更多的是对阿辻翠。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是恶龙就能以这样毫不在意自己的方式战斗吗?
他想现在就冲过去,想把她拖回来,想问她是不是疯了。
但理智却命令他的双腿钉在原地,这并非恐惧,而是他知道自己冲过去就会成为累赘,成为破绽,成为恶龙好不容易建立优势后的败笔。
“头儿,别看了。”哈伦想拉他离开,让他不要继续站在原地自我折磨。
可阿辻翠在那里,他又能走到哪儿去?他能做的就是亲眼看见她受伤,流血,用血肉之躯换取胜利。
该死的。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赫尔德只能开始骂骂咧咧,咒骂恐鸟,咒骂这次不幸运的兽潮,咒骂自己的无力。
而当他看见阿辻翠望着远去的兽潮,背对着城市,周围是乱七八糟插着的巨型弩箭,孤零零一人站在那片血泊中时。
他不再愤怒了。
取而代之的是心脏被用力握住挤压般的疼痛。
阿辻翠游离在外。她一个人,似乎一直都是这样。
赫尔德开始抽第二支。
他突然想到,阿辻翠总是很了解他。总能清楚看穿他的情绪,察觉他的烦恼。
哈,有时他都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写了什么大字提示?
刨除某些在恋爱上的冥顽不灵,她也老在做令他高兴的事。
会夸他做饭好吃,每次都会吃光。看透了他的别扭,会第二次询问他要不要吃糖,会主动邀请他跳舞。
会包容他的逞强与脾气,从不生气或不耐烦。会在他患得患失时不再出城,让他能随时敲开她家的门。
会在他彷徨不安时亲手写一封情书,会在他沮丧时用简短的对话令他振奋。
她甚至一次都没询问过他的家人,从不提及会令他伤心的话题。
赫尔德顺着记忆的河流一路打捞,发现这样的亮晶晶碎片还有很多很多……
其实,他以为自己也很了解阿辻翠的。
知道她最喜欢吃肉,喜欢吃甜的但不要齁甜。知道她喜欢睡懒觉睡到中午,虽然被吵醒也没什么起床气。
知道她不喜欢淋雨,可待在家里时就又喜欢下雨了,喜欢听噼里啪啦的雨声。
知道她喜欢看书不那么喜欢说话,喜欢绿植虽然养不太好,喜欢毛茸茸的东西,当然最喜欢他的耳朵和尾巴……
赫尔德以为自己知道得很多。
可他不知道她究竟有多强,不知道她会用这种方式战斗,不知道她为什么总选择独自面对,不知道她看向远方时在想什么。
可恶,为什么他全都不知道啊?
阿辻翠像个血人一样被抬回来时,赫尔德没有挤上去。
他站在白叶司的简易帐篷外,看着一群治疗师围着她团团转,给她止血包扎灌药水。她双目紧闭,脸白得吓人,身上的绷带很快就又被血浸透。
他又能听到很多声音,周围的人都在欢呼,还挺吵的。
“恶龙!恶龙!”
“福尔图那是恶龙的巢穴!”
“我们活下来了!感谢幸运与恶龙庇佑!”
就是说啊,她拯救了福尔图那,这点难道很难看出来吗?
从周围人群高呼恶龙,甚至将福尔图那称为恶龙巢穴的话语来看,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事实。
贤者之佑的缺口令事态糟糕到了极点。福尔图那本该开启最惨烈的第三道防线,巷战中会发生的血雨腥风赫尔德几乎不敢细想。
恐鸟会涌入城市,骑士团将尽可能冲散队形将它们引入狭窄曲折的建筑群。
之后黑巡司会负责封锁出口并引燃埋设的火油管道……
如果运气足够好,他们中或许有人能活下来。
而阿辻翠的出现,实在不适合被称为幸运,应该说是突然杀出来的救星。
她不是简单地将冲进来的恐鸟扔出去,而是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将整个战局从巷战的绝望境地,拉回到了城墙攻防的可控范围。
以一人之力,强行将崩溃的第二道防线砌了回去!
赫尔德在心中骄傲得要命。
他觉得自己的恋人简直是最伟大的英雄,无可指摘。
任何人觉得她有问题,他都会觉得对方有病,然后真的会冲过去揍人。
可见鬼了,就是他自己有病。
第三支了。
赫尔德很难描述自己的感受,不知道该从何讲起。
他只是有个模糊的想法,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感,总是很靠谱的直觉也在不停做出警示:不对,这很不对劲。
阿辻翠为什么要把自己也放上这个天平?
为什么她的生命似乎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这令他感觉到恐惧。
这样的恐惧,在第二天他来到白叶司看到她安静躺在病床上时,到达了顶点。
她浑身缠满绷带,脸色惨白到好像随时会停止呼吸。
赫尔德在那里站了很久,看着那些绷带,她紧闭的双眼与胸口微弱的起伏。
如果,阿辻翠死了怎么办?这个念头就如此顺理成章地冒出来。
……
啧,他干脆把自己胡思乱想的脑袋烧掉算了!
赫尔德意识到如果继续待下去自己会做出失控的事,所以他选择出去透气,然后在白叶司外的必经之路上等待。
在等待的过程中,他就这样抽起了烟卷。
阿辻翠从未要求他戒烟,只一直坚持不懈的和他玩一个烟卷捉迷藏,找到后再替换成糖果的游戏。
第四支了,倒是快点醒过来阻止他啊笨蛋!
赫尔德深吸一口烟,烟草的苦味在口腔中弥漫。
如果,阿辻翠死了怎么办?
想法再次闪过,也让他的手猛地一颤,一串烟灰掉落在地。
阿辻翠是会死的。
就算是恶龙也是个会流血会倒下的人。流了这么多血,她不痛吗?
还是说,阿辻翠以为自己是一把武器?武器是不会痛的,故而可以随意折腾。
明明剑身上已经布满划痕与缺口,可只要剑刃依然锋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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