淫雨霏霏,朝夕不断,旬月绵延。江上潮涨浪涌,浩荡东流。

江陵传来了音讯。

会稽王得知苏弘度恶行,深悔痛心,向天子上疏谢罪,请求辞去荆州刺史之职,归老家宅,训责子孙。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苏弘度固然有罪,会稽王固然有过,可过错又不能全都怪到会稽王头上,堂堂荆州刺史,一方守藩重臣,又岂能因此事贸然罢黜?

天子未置可否,只是于朝参之时询问成肃的意见。

成之染在列,眼见得她父亲面色淡然,然而心里定然是咬牙切齿。

荆州何等显要之地,会稽王主动请辞,他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可众人皆知会稽王罪不至此,他若是趁势点了头,那可就名不正言不顺,留下个过罚失当的恶名。

更何况,天子又岂会答应。

会稽王这一番以退为进,还真是让人挑不出毛病。成之染暗中感慨,果然见成肃陈词不可,违心地为会稽王美言。她父亲不是这种拧巴的性子,朝堂上这番言论,恐怕要把他给怄坏了。

会稽王的辞呈,就这样被轻轻揭过了。他如此大义凛然,成肃也不好再拿苏弘度说事。

散朝后,众人只见太尉拂袖而去,连头也没回。

成之染打道回府,车驾却被堵在半路上。随行的赵小五打探一番,道:“前边有许多看热闹的,有个家生子偷吃了主人家的鸡,他阿父正在门前打他呢。这要是不好好打一顿,他父子都别想再进门了。”

既是旁人的恩怨,成之染并不想多管闲事,于是让车夫掉头,去走别的路。车夫催赶着牛车刚转了个弯,忽听车内吩咐道:“不必回府了,去趟东府城。”

随从虽纳闷,但并不多问,车驾旋即改道东府城。

时辰拿捏得刚刚好,踏入成府时,成肃正在大发雷霆,隔了几重院落仍威压不减,府中上下大气不敢出,见成之染来了,仿佛看到了救星。

成之染旁若无人地往里走,在中庭碰到了徐崇朝。他将她拦下,问道:“苏弘度既已出京,太尉仍如此不满,是何道理?”

成之染看了他一眼,道:“苏弘度只是出京而已。”

徐崇朝神色微动,眼底疑云更甚。

“你——知道什么?”

“我?”成之染轻笑,“我什么也不知道。”

徐崇朝又要再问,她压低了声音道:“随我来。”

二人一道去拜见成肃,侍从奴婢在书斋外跪倒了一片,屋子里有几位心腹僚佐,都垂眸敛首,不怎么说话。

成肃负手在屋中踱步,骄阳浓烈,烧灼得心火更旺。

成之染径自上前行礼,军府司马顾岳使劲朝她使眼色,她恍若未闻,也不管成肃的反应,昂首道:“太尉好狠的心呐!”

成肃侧首看着她,眸中闪过一丝惊讶,道:“你要说什么?”

成之染从屋中扫了一眼,与诸位僚佐目光交错,突然笑了笑:“阿父,借一步说话。”

成肃挥手让众人退下,沉默了一瞬,道:“还是苏弘度的事?”

“是,”成之染颔首,道,“我本以为阿父之心与我相同,可如今看来,未必如此。”

成肃徐步回到坐榻上,道:“说来听听。”

“将苏弘度送到江陵去,阿父究竟是何种心思?”成之染紧盯着他,不肯放过他脸上每一个表情。

“他举止顽劣,自是要会稽王严加训厉。”

“仅仅是训厉?”成之染不由得失笑,道,“阿父想让会稽王杀了他,不是吗?”

徐崇朝一惊,不可思议地望向成肃。

成肃目光顿了顿,打量着女儿,道:“这是旁人的家事。”

“家事?王侯岂有家事!”成之染冷笑一声,“不过苏弘度是死是活,阿父恐怕不在乎。真正让阿父在乎的,是会稽王究竟会不会如你所愿。可惜阿父如今见到了,饶是施压至此,他也并未从命。”

成肃听她一口气说完,竟然笑了笑,道:“我何德何能,竟敢逼迫堂堂会稽王!”

“阿父真的不敢吗?”成之染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为何如此动怒?是哪个拂了太尉的意?”

成肃的神情渐渐冷下来,暑气依旧盛重,屋中依旧燥热,成之染心如擂鼓,背后却升起一阵凉意。

她父亲甚是不悦。

徐崇朝见状不妙,上前拉住成之染,道:“太尉忠心体国,你切莫多想。”

“忠、心、体、国?”成之染一字一顿,瞥了成肃一眼。这轻飘飘的一眼宛如锋刃,炎炎夏日令人心底生寒。

成肃登时心头火起,拍案而起,道:“你自从踏入府门,全不顾老父心忧,只一味逼问发难,是何道理!”

成之染抗辩:“倘若阿父忧国忧民,我自然是来排忧解难。可阿父扪心自问,当真如此吗?”

成肃瞪着她,凛凛目光如炬,散发出骇人的威压。成之染也不畏惧,遥遥与他对视着,较着劲不肯退让一步。

半晌,成肃咬牙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魏江山。”

成之染哑然失笑,笑声在屋中弥散,被无尽沉默吞噬。她垂眸朝堂首拱手,道:“那我倒是要看看,阿父如何为了这江山。”

她父女二人不欢而散,成之染离去之时,在府门遇到了吏部尚书兼丹阳尹何知己。

何知己车驾停在门前,他朝服在身,似乎已等待多时了。

成之染止步,向他恭敬一礼。

何知己看出她神色不豫,心知方才又是一番争吵,反而笑了笑:“女郎,气大伤身啊。”

“承蒙尚书挂怀,我无妨。”

何知己道:“女郎年轻气盛,自然无妨。太尉也上了年纪,还是少惹他生气。”

这话倒不假。成之染稍稍泄了气,问道:“尚书前来,所为何事?”

何知己避而不答,只是叮嘱道:“喜怒不形于色,心事勿令人知。女郎如今身在朝堂,万望谨言慎行。”

回府这一路,成之染始终沉思不语。徐崇朝随她一道,也心事沉沉。车马辚辚,声声不绝,一片沉默中,成之染突然开口:“会稽王之事,我父亲不会善罢甘休。”

徐崇朝略一沉吟:“你又能如何?”

成之染抚摸着绛紫朝服上精美的花纹,眸中闪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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