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重得像是被粘502起来了般,脑袋昏昏沉沉的,一种睡又睡不着,醒又醒不来的烦躁,夹杂着浓厚的消毒水味,填满了岑冬樾的所有感知。
耳边的嘀嘀声在安静里更是刺耳,要不是手动不了,他非关了不可。
说起来,他是怎么了?
噢……
车祸了,被砸了,晕倒了。
好像还是晕倒在夏成熠怀里。
暖暖的,很安心。
夏成熠呢?
夏成熠!
饶是眼皮再重,全身再没有力气,心里一想到这个名字,岑冬樾无论怎样,都得逼着自己睁开眼。
周围昏暗,眼前糊成一团,唯有窗帘间的缝隙透着刺眼光芒。
已然白日,而他还在床上,身体感觉很不习惯,一点力气都没有,浑身使不上劲。
左看,输液架上挂在一堆吊瓶。
右看,床边趴着个人。
女人的碎发在鬓边凌乱着,额间贴着纱布,脸上的细小划痕在白皙皮肤上异常显眼,也证明了昨夜的生死时速不是他的梦境。
可惜她闭着眼,他看不见她清醒时滴溜溜乱转的眼睛。
手就这么握住他搭在被子上的手,纤细的手腕上戴着他送的手链,链尾的y字母就这么随意落在二人掌边。
是睡着了的夏成熠。
是睡着了,手链已经重新戴上的夏成熠。
没事了。
她没事就好。
眼睛一闭,腥红乍现,脑子里满是夏成熠从白车上仓惶逃出,连滚带爬,一瘸一拐往他身边走来的狼狈模样。
砰——
耳朵幻响吓得他心跳一阵猛烈加速。
和他昨晚踩油门时一样的猛烈。
睁眼看着夏成熠安然的睡颜,岑冬樾才有种重新回到人间的现实感。
活着真好。
至于骗不骗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
夏成熠的手松松握住他的大掌,二人仅靠着交叠的手来互换体温,佐证对方还在身边。
不够。
远远不够。
但现在的他,只能做到这样。
他想摸摸她。
他想更确切感受到她的体温。
心动,行动。
大掌从她手里悄悄抽出,先是捏了捏她微凉的指尖,握住,待和他体温一样时才松开。
手指探上额间纱布,不敢用力。
虚虚划过,落在她鬓边散乱的发丝上,替她勾回耳后,手指正要摸上耳廓时,门开了。
“28号房病人家属,病人醒了吗?”护士边走近边问。
“不知道,我看看……”
夏成熠顶着只睡了三个小时的头疼,揉着眼睛起身,往床头看去,呆滞的目光直直撞入了岑冬樾无奈的双眸里。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想哭。
可能是因为劫后余生。
也可能是因为能和她分享劫后余生的人醒了。
总之,她有点想哭。
但护士还在,她撑在床边的手紧攥着被子,逼自己想些别的转移注意力。
“上午九点十三分,病人睁眼。”
不等她反应,护士顺手开了病房的灯,询问:“先生,请告诉我你的名字和出生日期。”
“岑冬樾,11月11日。”
“身上还有什么地方特别疼吗?”
“没有。”
岑冬樾回答后,护士又确认好他的身体状况,和登记了他的情况后才离开,把空间重新交给二人。
已经压下的情绪,在岑冬樾握住她手时再度涌起。
手背被粗粝的拇指摩挲着,夏成熠只觉得眼眶发烫,隐隐有什么东西似要马上落下。
她手摸上岑冬樾的脸颊,眼前全是被玻璃渣擦破的细小伤痕。
“疼吗?”
“疼,好疼好疼……”
见听了自己回答的她眼眶红了,岑冬樾连忙摇头,“骗你的,一点都不疼,就是看着瘆人。”
相似的伤痕她身上也有,还没他的一半多。
她知道,怎么可能不疼。
像是为了故意让夏成熠分神,岑冬樾岔开话题,“熠熠,你知道世界上最卷的地方是哪里吗?”
“设计院……”说完,她又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是瞎猜的。
“木乃伊博物馆,因为那里有的是人干。”
岑冬樾回答完还自己笑了笑,见夏成熠脸上满是一言难尽,他又说:“如果波士顿倾茶事件,和经济大萧条倒牛奶事件同时发生,大西洋就会变成一杯巨大的珍珠奶茶。”
夏成熠:“……还是海盐味的,对吧?”
她在床边坐下,看着绞尽脑汁,努力在逗笑她的岑冬樾。
还真是越努力,越心酸。
“岑冬樾,有些事情,实在没有天赋咱就放弃吧。”她揉了揉他的脑袋,“而且痛和不痛,或是其他什么的,你都可以和我说。”
面前人嘴角一僵,“真的不好笑吗?”
“我也真的不疼。”岑冬樾一口咬定,又在下一秒松口,“好吧,还是有点疼的,抱抱就不疼了。”
正在朝夏成熠张开的双臂,一只手打了石膏,另一只手被输液管限制在活动范围,他语气变得遗憾,“熠熠,我没办法抱你了……”
“那我来抱你。”
她双手环上他的腰,头埋在他颈间蹭着,直到耳边传来一阵轻咳,她松开手回头看,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怎么是岑老爷子?
岑老爷子望着她笑而不语,身边还站着低头抿嘴忍笑的刘管家,手里提着的那一大袋,似是给岑冬樾的早饭。
夏成熠退出岑冬樾的怀抱,站在床边,双手握在身前有些拘谨,轻喊了声:“岑爷爷早安。”
其实她心里还想着那晚宴会的事。
虽说她是演的女朋友,但闹了一通就跑,到底不是什么小事。
不知道岑老爷子会怎么看她,也不知道那晚岑冬樾是怎么应付过去?
她现在,有点慌……
出乎意料,岑老爷子诶了一声回应,上下打量着她,问:“小丫头,你这是守了一整晚?爷爷来了,你快回去洗洗休息吧。”
又招来刘管家吩咐:“让司机送小夏回去,还有早饭也给她带上。”
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裤子,满是昨天车祸留下的脏污。
而且岑冬樾现在有人照顾,她该去一趟派出所补录口供,抬眼看向岑冬樾,见他对自己颔首示意她答应。
“谢谢爷爷,我晚点再过来。”夏成熠腆笑道,“早饭就留给病人吧。”
岑老爷子笑着摆摆手,“医生说他麻醉才过,又吃不了,就是给你这小丫头带的!”
目送夏成熠跟着刘管家离开病房,岑冬樾收回的目光落在爷爷似笑非笑的脸上,看得他心里毛毛的。
爷爷知道他在医院,大概率是左磊说的。
但左磊具体怎么个说法,他拿不准,只能一点点试探,“爷爷,你别听左磊瞎说,我没事,都是一点小伤。”
“左磊?”爷爷一愣,却说,“是你妈妈今早和我说的。”
怎么会?
一个月都不给他打一通电话的人,她是怎么知道他进医院了?
岑冬樾收起脸上愕然,第一反应是左磊又卖了他,想想也是,左磊的母亲和母亲是闺中密友,她知道了也不奇怪。
见他闭口不言,爷爷又说:“昨晚守了你一夜的,不止小夏,还有你妈妈。”
双唇紧抿着,他本能认为不可能。
但细想起来,母亲对他的多年照顾教导,抛去严厉那部分,真可谓无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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