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第73章
一阵狂风袭来，吹熄了屋内的灯火，一片黑暗之中，江意晚细细咀嚼着谢云停先前所言，却是许久未曾答话。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周围的温度似乎越来越高，蒸得她呼吸都有些困难，她不由转移话题道：“你觉不觉得忽然间好热？”
“应该的。”谢云停淡淡地应了一句，“外面，好像着火了。”
“着火了？”江意晚愕然瞪大了眼睛。
“嗯。”此时此刻，他依旧镇定自如，低沉的语调在黑暗中飘忽不已。
江意晚简直莫名其妙：“着火了我们还不跑，呆在这里干什么？”
“唯一的出口刚刚已经被巨石堵住，你大可以去找找看是否有其他的出路。”谢云停淡声道，“此处与寻常营帐不同，横梁墙壁均是以石砖木块搭成，与其说是帐篷，倒不如说是间屋舍。你若是想以利器破开营布逃出，烈火袭来，这些暴露在外的木块只会燃烧得更快，无非是更早送我们上路罢了。”
江意晚这会儿真急了，她在漆黑的营帐内兜兜转转半天，竟是真的再寻不到第二个出口。她只能原封不动地又跑回谢云停身旁道：“你为何如此平静？这样下去，我们当真要死在此处了，能不能和我一起想想法子逃出去？”
谢云停却是猝然伸出手，死死控住了她的手掌，十指紧扣，令她全然无法挣脱。他缓缓道：“为何要逃？意晚，我倒是觉得，有你相伴，即便是死，我也心满意足。死在此处，我们便能永远在一起了。”
……
同一时刻，北疆军营中已陷入一片不堪的混乱中。火光冲天，夜空被染成了血红色，营中的一切被火焰肆意吞噬着，四处皆是木材燃烧的噼啪声，时不时还传来营帐坍塌的巨响。马厩也着了火，圈养的马儿受到惊吓，在营中嘶鸣着横冲直撞。两军将士正拼了命地厮杀着，各式各样的嘶吼声与呼喊声振聋发聩，几欲令人失聪。
然而再怎么混乱，这场战役中始终存在着焦点。无限烈焰中，季将离身披金甲，手持长剑，身形如风般在战场上恣意穿梭闪动，好似从天而降的战神。他左劈右砍，每一剑都瞄准了司文的要害。剑光所至之处，皆是一片血雨腥风。
司文高抬佩剑，尽力抵挡着缘自季将离的致命一击，剑刃碰撞，发出尖锐的哀鸣。即便勉强挡下了这一剑，他仍是被逼得连连后退。几番交战之下，他自是明白——正面对决，他显然不占上风，于是他便调转枪头，冷冷笑道：“你们周国成日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怎么如今也用起这等杀人放火的阴招。”
“是吗？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季将离目光如炬，浅浅抬起嘴角，手中剑招愈发凌冽，“这把火，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当初你胆敢在我将军府纵火，致使一百多条无辜生灵涂炭，今日我便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也叫你尝尝这等滋味！”
司文匆忙侧身，堪堪躲过他的进攻，又猛刺一剑，针锋相对道：“你这火，未免也放得太过随兴。你就没想过，你那两位夫人还在我这营中。那可都是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啊，若是被你这把火烧死了，岂不是暴殄天物。”
“无妨。我相信她们自有办法应对。”季将离心神悸动，此时却也并不表露，他剑锋陡转，精准地格挡住司文的剑招，再度猛攻，口中朗声道“待你一死，我便可以接她们回家。还劳烦你安心受死，助我一家团聚。”
季将离步步紧逼，招招式式行云流水，甚至还隐隐带着些气吞山河的威慑。司文被压得节节败退，额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颇为难看。
他借力向后跃去，与季将离拉开距离，又持剑遁地，勉强稳住身形，一边喘着气，一边低笑道：“你想带她们回家，她们可却不一定愿意同你回去。唉，季将离，你身为堂堂护国将军，怎得连自己夫人都护不住？忘记告诉你了，你那两位夫人，可当真是比我想象中还要热情，尝起来味道真不错，叫人流连忘返呐。”
尊严受到挑衅，季将离只觉脑袋瞬间轰鸣而响，他怒火中烧，却也只得强行按捺住，怒声喝道：“你给我闭嘴！”
司文不依不饶，笑得愈加嚣张：“怎么，我分享一下我的体验也不行？”
“受死吧你！”季将离不再多言，眼中杀意凛然，剑走游龙，招招逼命，势要斩下司文首级。
……
……谁要和你一起死在这里？
江意晚暗骂一句，用力挣了挣手腕，却是发现竟半分不得放松。她只得疯狂运转大脑，绞尽脑汁冲谢云停好言相劝道，“谢公子，人生路漫漫，现在就放弃是不是太早了点？你看啊，现在正好是秋天，这个时候，京城里的枫叶应当全都红了。以往我最喜欢的就是在枫树下煮茶，你说若是我们能搬个小板凳往那树下一坐，静静观赏枫叶坠落，那应当是多么美好的场景啊！我们都没有一起欣赏过这等美景，就这么死了，岂不是亏大了！”
“你……想和我一同赏枫？”谢云停此刻竟有些迟疑，闷闷听了半晌，才低声问道。
眼见对方似乎有所动摇，江意晚急不可耐地开口道：“当然想了！不仅仅是赏枫，这世间还有诸多美景，我都想与你一同见证。无论是春日万物复苏，夏日百草丰茂，秋日硕果累累，还是那冬日的瑞雪千里……若是能有你陪伴，该是多么美妙的时刻。可是谢云停，只有活下去，我们才能有机会看见。”
谢云停沉默了许久，又轻呵一口气，蓦然笑道：“意晚，你在骗我。”
“我……没有……”未曾料到自己精心策划的求生之路竟会这般轻易地被他识破，江意晚相当没底气地轻声反驳了一句，“我说的，都是真的。”
谢云停闷不做声。她那被紧扣住的手掌正在无法克制地微微颤抖着——这份传递到他掌心的不安，偏偏只在她言不由衷时才会格外显眼。
先前江意晚所言，于他自是幻境般的美梦，谢云停听在耳中，也只能尽力克制住自己不去将那泡沫戳破。浮世万千，他所遇见过的美好简直屈指可数。生存亦或是毁灭于他而言，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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