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又见故人
谢温正纳闷着这个老头，游暨倒是第一个站起来行动，“师父，您怎么成这副样子了？”
众人闻言惊住，此人便是传说中的药王？
那老头颤颤巍巍，却一把甩开游暨伸过来搀扶的手，“你这小子，成日就顾着与人闲聊，为师进来，你是一点都没发现，还逼得为师进门之后走那么大段路。”
游暨看了一眼门口到现在的距离，不过三步之距，最后选择沉默，任由药王责骂。
等他坐在医馆的凳子上，骂累了，小师妹极有眼力见地奉上一杯温度刚刚好的茶，润湿药王干裂的嘴唇。
药王边喝边扫视医馆，跟随多年的小师妹领悟，小嘴叭叭叭地将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生动形象地托出。
在听到白眼狼上门求娶游如素，反手被游暨殴打时，药王瞥了一眼静默一旁不出声的游暨。
听完全过程后，药王第一反应就是将手里的茶杯砸向蜷缩另一边，消除自己存在感的老田。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解毒都不会，真是丢我老脸！”
老田面对药王疯狂暴雨般地怒骂，与游暨站在同一边，耸拉着头，不敢吱声。
谢温摸摸她的耳朵，因药王声音导致稍稍的耳鸣，谢温很是沉默。果然是一脉相传的嘴毒，她脑海里塞满药王的各种谩骂，彻彻底底洗清对方世外高人的印象，不留一点痕迹。
“……你们救了我医馆，我郑重地向你们道谢。”
药王骂完，站起来朝苟雪闻和谢温稍稍鞠了个躬，吓得谢温立刻弹起，回敬他好几个躬。
“至于去北境解毒一事，就让小暨去吧。”药王说。
谢温尚未反应过来什么小鸡大鸡公鸡的，就见游暨瞬间变脸，下意识喊道：“师父！”
药王抬手阻止他继续说话，“为师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如今为师回来了，如素的事，为师会接手救治。”
他侧头看向不甘愿的游暨，“为师已经找到能唤醒她的药，你在这死守也帮不上忙，出去多做好事，替如素积积功德。”
游暨：“那白眼……黄奇与师姐的事，又作何打算？”
药王背着手，长叹，“过些时日我会去一趟官府，取消这门婚事。”
谢温看到游暨苍白的脸浮现几丝喜意，接着朝苟雪闻与她说道，“我会去北境的。”
苟雪闻则是给他回了个礼，然后出门找他的将士安排护送游暨去北境的事宜。
谢温见药王眼里尽是怅然，总觉得游如素这件事没完。不过她也不方便插手别人家的家事，于是缄口不语。
药王一出手，再配上他辛苦找来的珍贵药材，游如素的气色比之前谢温见到的要好上许多。
鉴于小师妹没了一次出门“玩”的机会，此后她看谢温的眼神，总带着点哀怨，唯有在药王面前，她才收敛些许。于是谢温只能守在药王身边，当个勤勤恳恳的小伙计。
一日，谢温照常到游如素的竹楼报到，开启日常护工职责，坐在游如素床边的药王，忽然开声询问。
“你跟如素是什么关系？”
谢温把事前表面的说辞讲了一遍。
药王望着沉睡的游如素，语气沉重，“你们是从北境来的，我当初在江河里发现身受重伤的如素时，那江河的源头正是北境。”
“我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过无数的人，你隐瞒着什么，我一眼便知。”药王的声音逐渐变轻，“说吧，全部告诉我，我承受得住。”
谢温手上还拿着拧干的帕子，手指微微一动，垂眼把她藏着的事告知。
虽然她与游如素相处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几个时辰，不足以完全描述出游如素在蛮族手里的遭遇，可药王能想象到，他活了那么多年，能不清楚蛮族的手段，以及被蛮族残害的人吗。
谢温的声音很平，客观地描绘出她所见到的游如素，即使如此，药王亦是黯然神伤，吞声忍泪。
“是我对不住她，”药王老迈的嗓音携带嘶哑，“是我亲手把她送到那个魔窟。”
谢温没有接话，这件事的错到底算在哪个人头上，都掰扯不清。
是自以为替游如素选了门好婚事，觉得她可以安然度日的药王。还是劝说药王无果，心高气傲义无反顾离家出走，结果落入蛮族之手的游如素。亦或是为掠夺更多资源，与大齐人联手，将大齐女子收入帐内肆意玩弄的蛮族。
桩桩件件算起来，这笔烂账根本算不清。对于谢温来说，心头之恨首选蛮族，但她论私仇，第一个打击报复的，肯定是齐泽仪。皇贵妃排第二。
前一刻药王的身子还算硬朗，下一刻谢温却觉得他佝偻不少。见他白发人差点送黑发人，谢温同情心稍稍有些泛滥。
“如果我是你，我就少管年轻人的事了。”
药王缓缓扭头，看着逆光中的谢温。
“每代人有每代人的想法，你不能因为自己想当然，就去操纵你女儿的一生。她是你女儿之前，她首先是个人，拥有自己的想法，会靠自己双腿走路的人。”
“她变成这个样子，也不全是你的错，是这个朝代的错。是朝代造就了如今的你们，虽然你会说如果当初多听听你女儿的意见，多去调查一下那个白眼狼，指不定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谢温稍稍侧头，看了游如素一眼，接着道。
“但世间没有如果，只有结果。”
“过去不可再追忆，但错误能让别人警醒。你懂得反思自己，已经算很好了。有些人，连自己孩子死了，都痛骂她活该呢。”谢温耸耸肩，对人这种生物抱以极低的期待。
“你最不该做的，最错误的地方，就是误以为你自己的经验，能够引领你女儿前进，却忽视了最基本的环境因素。”
“身为药王，药材在不同环境下会有不同的功效这件事，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为什么换成人之后，你就想不透呢？”
谢温的视线落在发怔的药王身上，他皮肤皱褶的手轻握住游如素有些僵直的手，“让你的女儿自己做选择吧，让她成为一个人，成为她自己，让她自己去塑造属于自己的人生。”
“你只需要看着她逐渐离去的背影，你就会发现，她不再是以前围着你转动牙牙学语的稚童，你……该放手了。”
滚烫的热泪终究从药王的眼角滑下，谢温把帕子重新放进水盆，退出游如素的竹楼，一转头就见站在门边，不知道听了多久，仿佛两兄弟的游暨和苟雪闻。
“你要进去吗？”谢温犹豫地问游暨。
游暨摇摇头，径直走了。
谢温与留下来的苟雪闻面面相觑，两人无话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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