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怀素赶过去看的时候,便见到婉蓉披头散发坐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哀求:“父亲,我不要,我不要出家,父亲!小娘!小娘你帮我劝劝父亲啊!”
崔妙人吓得也是眼泪直流,拦在前面跪着哭喊:“珺郎,不成啊!蓉儿自小金尊玉贵地养大,在家里日日锦衣玉食,哪里能忍受那清苦的出家人日子?珺郎,求求你了,你饶了蓉儿这一回吧!”
婉蓉看父亲神色依旧冷酷,想到日后若是要天天吃素,还得半夜三更起来干粗活,婉蓉咬牙,哭喊说:“若是送我去上山,我宁可现在就一头碰死!”
说着,婉蓉站起身,就要去撞柱子!
“快拦下!”就在这个时候,老夫人进来了,一出场就叫老妈妈们拦住了婉蓉,而后拄着拐杖生气地对李珺说:“一大早地里到底是在发什么疯?我听丫头说你要把蓉儿送出家,你瞧瞧这孩子,她回来就在给我抄经祈福,多好的一个孩子,你怎地这么狠心啊!”
李珺可以不管婉蓉母女的想法,却不能不管老娘,这会子生怕母亲气得闭过气去,连忙上前扶住老夫人,连声说:“母亲,我这也是为了蓉儿啊!如今朝堂这么拉扯着,长此以往不是事儿,我想着把蓉儿送去当姑子,把这话放出去,好歹逼着公主做个决断才是!”
婉蓉和崔小娘这才知道,原来不是李珺铁了心让婉蓉出家,二人这才稍微冷静下来。
崔妙人紧张地捏着帕子,哭着说:“可是公主若是不放在心上,我的蓉儿……”
婉蓉更是冲到老夫人身边,抱着老夫人的腿哭喊:“祖母,我不出家,我不出家!”
“是啊,若是逼迫不成,蓉儿怎么办?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难道真送去山上做那姑子?”老夫人心疼地抱住婉蓉,一边担忧地问。
“若是大长公主真的不出面,那也是蓉儿的命。”李珺叹了口气,疲惫地说,“母亲,我必须如此行事,一则若是我不如此,日后我只怕要深陷朝堂争端,闹得大了,若是牵涉到其他阴私,难免出事;二则我若是不如此,哪怕我愿意为了蓉儿的豁出去仕途,可上头神仙打架,蓉儿的终身也不知会如何。与其如此,不如主动出击。”
事情涉及到李珺的仕途和李家未来,老夫人虽然听不懂,但是也一下子不敢随便说话了。
婉蓉登时急了,哭着对李珺说:“爹,求求你了,我以后会听话的,我不会再出门了,我一定听你和小娘的安排……”
“珺哥哥,明儿送婉蓉去!”婉蓉还在说,崔小娘却突然神色一厉,上前发狠拉住婉蓉的手死死掐一把,逼她不许再说话,而后对李珺说。
这一句话,把李珺和老夫人都震住了,李珺不可置信地看着崔小娘,问:“妙人,你真愿意?”
崔小娘眼泪一串串掉下来,对李珺哭着说:“事情涉及珺郎前程,我虽搞不明白,但是也知道,不能叫蓉儿的事情耽搁珺郎的仕途。蓉儿,你也别怪爹娘狠心,你放心,若是事情成了,小娘一定风风光光送你出门子,可是若是不成……”
崔小娘对婉蓉说完,又转头看着李珺,说:“若是不成,妙人只求珺哥哥一件事儿。”
“你说。”李珺知道她对自己情根深种,最是体贴自己,却没想到到这个时候,她还是站在自己这一边,他深深地感动了,之前的嫌隙在这一刻里、在这多年如一日的体贴里一下子消弭了大半。
他看着崔妙人,这几日的冷酷和疲惫都被这个女人的温柔一下子融化了,他动容地说,“妙人你只管说,任何事情,我都答应。”
崔小娘看着婉蓉,慈爱地说:“若是真不成,是咱们蓉儿命不好,便叫她日后一辈子还住在家里,带发修行,可好?”
“当然,我也心疼蓉儿,怎么忍心她在那庵堂里受苦?”李珺听到这里,连忙满口答应,看婉蓉都是眼泪,也动情地说,“家里也不是没有产业,若是不成,原先打算给蓉儿做嫁妆的,便全数划给她,我手上的庄子到时候给她一个,还有她兄弟看顾,一辈子总不叫她受苦就是。”
如此一来,便算是安排完毕了,老夫人也没什么话说,崔小娘更是感恩戴德。
此事到了这里,便是定论了。
关怀素看到这里,拉着身边的宁小娘离开。
“崔妙人真是个狠人,连女儿也舍得。”一离开西院,宁双双就感慨地说,“我当初被她所害,也不算冤枉。”
“那又如何,整日忍辱,多少爱也会磨干净的。”关怀素却摇摇头,轻声说,“她整日做小伏低,每次都能选择最佳抉择……你当真以为她没有怨气吗?”
“姑娘的意思是?”宁双双好奇地问,“难道她还会恨上老爷不成?”
“现在还没有。”关怀素笑笑,说,“但是再遇到一些事情,她若是总被放弃……滴水穿石,何况人心?”
二人说着,笑着走远了。
而身后,李珺也扶着老夫人回正院。
西院冷清下来,人都走光了,婉蓉才扁嘴,哭着对小娘说:“小娘,我不想出家,你为什么答应了?我明明不想出家!”
她还想哭,刚才哭得肝肠寸断地送走人的崔小娘却收了眼泪,拿帕子把脸一点点擦干净。
婉蓉看小娘这样子,不知道为何心里有些害怕。
她嗫喏地轻声唤:“小娘……”
“哭完了?”崔妙人看着她,看她怯怯的样子,心中也舍不得,脸上的阴狠软下来,她叹了口气,轻声对她说,“蓉儿,往日我一直教你争,但是今儿,我要教你忍了。”
婉蓉不明所以地看着崔小娘,崔小娘叫姜妈妈出去守着,自己摸着婉蓉的头发,压低声音说:“蓉儿,你知道我是怎么哄你爹的吗?”
“我当初,明明好想留住第一个孩儿,但是我亲手撞桌角,我在床上疼得打滚,我要抢在所有人前面把孩子打下来。”崔小娘声音温柔,却生生叫婉蓉打了个寒噤,她说,“因为那时候我自己不动手,我就是另一个彩霞。”
那个孩子,不是她动手,就会有管家带着下人,拿着棍子打她的肚子,生生把那个孩子打下来。
而她,也会因为“不懂事”,而被老夫人厌弃。
“你看我现在还每天给你祖母捶背、洗脚,是你娘我天生**,喜欢伺候人吗?”崔小娘眼神发狠,说,“我又不是贱骨头,怎么会天生喜欢伺候人?我不过是因为没办法,我没娘家、没根底啊!所以我得伺候她,你祖母才会心疼你、心疼你哥哥,才会偏疼我们,才会照顾我们!这就和你爹一样,我得温柔、懂事、一心一意体贴你爹,为了你爹连自个儿和你、你哥哥都不顾……这家里,大娘子会管家、知礼仪懂进退,所以我要做最体贴的那个红颜知己,才能叫你爹惦念这份情谊。”
婉蓉听得呆住了,这些话以往小娘都没和她说过。
她茫然地看着崔小娘,心疼地说:“可是小娘,你不委屈吗?”
“怎么能不委屈?我这个年纪了,都快做祖母了,还日日在你祖母屋子里一站一整天,回来脚都是肿的,比人家体面大丫鬟还不如。”崔小娘笑笑,轻声说,“但是我能忍。”
她慈爱地把婉蓉鬓边乱发挽到耳后,含泪笑着说:“我吃什么苦都行,只要我的蓉儿嫁个好夫婿,日后金尊玉贵过一辈子。你大哥争气,日后好好进学,得了功名,我这一世便值了!”
婉蓉眼泪一下子下来了,害怕地说:“小娘,我还能嫁给刘仁吗?”
崔妙人强忍住泪水,给婉蓉擦了擦脸,温声说:“不论如何,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这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小娘告诉你,日后若是遇到今儿这种时候,你知道事情无法回转了,便不要硬扛着,要忍,哪怕心里苦,也得忍下去,知道不?”
婉蓉哭着点头,说:“我知道,我知道小娘这时候了还在想着给我挣点体己,若不是小娘主动开口,父亲也不会答应给我一个庄子。”
“你开窍了,这便好了。”崔妙人泪眼婆娑,笑了一下,说,“我的蓉儿变聪明了!”
说完,二人一起又哭又笑。而后崔妙人又说:“过几日我们便叫你父亲去看看田地,钱财放手上到底无用,买个庄子,加上你父亲给你的,一年到头嚼用尽够了。不论你在哪儿,手上有钱,总能少受些委屈。”
这就是真真在为她计算一辈子的依靠了,婉蓉知道,小娘如今能做的,便只能有这些了,她心中又是难受又是温暖,一时怨恨一切不如自己的期待,一时又怪自己命不好,一时又为小娘和祖母的照顾难受,心情百感交集,抱着小娘痛哭。
当晚,李家要送二姑娘去流云台寺出家的消息,就长翅膀一样飞到了所有人耳朵里。
宫中当晚立刻也收到了急报,得到急报的时候,大长公主正在后宫之中,与太后、当今圣人一起用膳。
刘仁与太子、周乐天也在一起。
宫人进门回禀完,刘仁一下子脸都黑了,他今儿本就是第一次见皇祖母与圣上,正食不知味,这下子更是一口都吃不下了。
赵白芷作为新妇也被带入宫中参加家宴,原来还笑盈盈地给太后布菜,这时候听到这消息,吓得立刻放下筷子,不敢出声。
反倒是太子刘钰看赵白芷被吓到,立刻不满意地说:“出家就出家,这是什么大事吗?”
说着他握住赵白芷的手,轻声认真地说:“你别怕,我不让你出家。”
这话说得风马牛不相及,但是在场众人都**以为常,只有刘仁露出了诧异神色。
他这样一惊一乍,圣人就心中对他不喜三分,只是面上并不表现出来,只点头表示知道了。
大长公主还在若无其事用膳,太后却叹了口气,放下了筷子。
与当年传说不一样,太后看着身体已经不再那么康健,她年纪大了,身形已经变得干瘦,唯有眉眼之中的坚毅还看得出来她年轻时的风采。
她放下筷子,大长公主也终于放下了筷子,看着她说:“母亲何故叹息?”
太后看着她,慈爱地说:“敏敏,磐儿,我吃饱了,你们扶着我,我们去御花园里逛逛吧。”
皇帝便立刻起身,上前扶住太后的手,轻声说:“好,一晃眼也快五月,御花园里的花应当开得差不多了,正适合走走呢。”
大长公主也上前,一左一右,两人扶着太后,便一路往御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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