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檀妄生踏进刑室时,看到萧明灿正摆弄——不,观赏着桌子上的刑具。
那是一把铁凿,尖端还沾着陈旧的血迹,它曾被用来凿进某个人的颅顶,又或是眉心。而与此同时,一阵冷风恰巧涌入,在发霉的墙缝间吹出一点哨音,听起来就好像谁的一缕残魂在那刑架上无形地重演生前的痛苦一样。檀妄生看了眼天窗,狱卒们粗暴地将人往里推,铁链声哗啦啦地响。
萧明灿闻声转过头,看向他双脚之间的镣铐,她没有放下手里的铁凿,似乎等待着他开口。但檀妄生并没有多说什么,看了眼刑室里多出的一双桌椅。狱卒按着他的肩膀,把人压坐在一张木椅上。檀妄生瞥向桌上的几张纸,和一支刚沾好墨的笔,轻笑起来。
“今天是我的死期吗?”
他的声音依旧带着点沙哑。萧明灿看向他脖子上的纱布,狱卒刚潦草地给他换了药,但身上那些刑伤仍晾在那里。她靠坐在刑桌边,目光扫过他身上那破损的血衣,肩颈皮肉外翻的鞭伤,最终落在他搭在破木桌上的胳膊,烛火照着他指尖那明显的血点。
“……将军考虑过经商吗?”
萧明灿看着他略微挑眉,温和地说:“将军这辈子是再做不成了,但说不定会在经商这条路上大展拳脚。毕竟,将军很懂得该如何讨价还价。”
檀妄生笑容更深了一点,“国师的意思是打算放我离开这里?”
“性命,钱财,无人打扰的安稳生活。”萧明灿指尖点了点那根铁凿,说:“这不正是将军费尽心思走到这一步的原因吗?”
檀妄生稍稍向前挪动身子,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尖锐声响。
“自打你被押送出北堰军营开始就闭口不言,如今加上刑狱这段日子,已经近三个月了,背负着那么沉重的秘密,还有这接连酷刑,哪怕是皇上身边的那个天下第一高手,也未必能一句不说忍到现在。”萧明灿说,“将军的意志力实在让人惊叹。”
“为了性命,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值得,不是吗?”檀妄生微笑起来。当他笑起来时,脸颊那道血印随着嘴角而拉长,几乎要到耳边。这使得他半张脸就像是个诡异的笑脸。他说:“的确,这些都是我想要的。那国师会给我吗?”
萧明灿稍微侧首,那狱卒点点头,和同伴识趣地退了出去。刑室的牢门哐当一响,震得烛火剧烈摇动。檀妄生看向站在铁栏外的那个侍卫,又看了眼刑桌上一排排的刑具,接着一道身影挡住了视线。他看到萧明灿朝这里走过来,拉开了他面前那张木椅。
直到走廊的脚步声消失。萧明灿才开口:“黄金三百两,这个价钱足够让你在随便一个地方安定下来……至于安稳的生活,我相信凭将军的本事,只要出了皇城,花费一点工夫,就能让自己从这个世上悄无声息地‘消失’,任何人都找不到。况且,如果将军把该说的都说了,我们也无意再去打扰你。”
“听起来很诱人。”檀妄生笑着按了按手腕,漫不经心道:“这让我想起了一件事。之前皇上在宫中百花宴上遇刺,一位官员在关键时刻用肩膀挡下了一刀,才没让皇上受伤。不过后来,那位忠臣也只是赏金百两。而我呢,我只是一介罪人,怎么值得皇上和国师如此费心?”
“将军不在皇城多年,对宫中发生的事也不太了解。”萧明灿坐在他对面,随手放下铁凿,看着他手腕上那几道因为锁链而勒出的血痕,说,“那位官员自刺杀一事后得到皇上赏识,调到了礼部当差。后来,他在乐平祀礼上仅一人便解决了场地陡坡太多而容易造成人群混乱的难题,立了大功,如今已任礼部侍郎一职。皇上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对北洛国有贡献的人,对将军也是一样。”
檀妄生看她。
萧明灿伸出手,将桌上的纸缓缓推到他面前,“所以,将军只要写下营啸的事情经过,爆发的起因,你在那场营啸里除了发疯的将士之外,还看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很简单,只需要把你看到的东西写下来,就能得到你想要的。”
檀妄生慢慢点头,考虑了一下这些条件,然后说:“我想,这里面的‘东西’应该还包括火铳之类的吧?那东西是由江湖上一早已覆灭门派的掌门人托付给老头子的,那个时候檀家的家主在军营里还只是个叫不出名的小卒,到了镇北王这里,已经传了足有三代。檀家后人一次次不断精进改造火铳的部件,才得以让这笨拙又对射击范围有严苛限制的东西,在战场上发挥最强悍的作用……这么一想的话,”
檀妄生瞟了眼萧明灿手边那根铁凿,很快又笑着看向萧明灿:“我对北洛的贡献可不止三百金了,国师大人。”
萧明灿指腹压着那张纸,问:“将军想要多少?”
檀妄生手肘随意搭在桌面上,那神色轻松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个来谈生意的商人。接着,他注意到了什么,看向那支笔,拿起来,在纸上悬停了一会儿,似乎打算写些什么,钱数?关于营啸的一点儿线索?打算先让萧明灿看到他的价值,然后再索要更多的好处?萧明灿收回压在纸上的手,耐心地等着他。
而檀妄生却像是犹豫着什么,迟迟没有落笔。最终他摇了摇头,放下笔,说:“我就是粗人一个,自小就在军营的沙地上打滚长大,吃穿用度虽算不上差,但也没好到锦缎华袍。钱嘛,也是够花就行,没想过置办什么大产业,也没想过日后留给子孙后代,国师大人也知道,我一个无家无归的粗人,说不定哪天就死在战场——或者死在哪间狱里,要是……”
萧明灿听着他乱七八糟的话,脸上依旧保持着宽和的笑容。她视线越过檀妄生,看了天窗,外面的雪仍在下,天色灰蒙蒙的,只能隐约看到一截灰暗的高墙。她听他又回忆了一会儿幼年往事,正准备打断他时,他又话锋一转:
“不过呢,虽然我对钱财这种身外之物没有太多欲望,但这到底是檀家珍贵之物,是檀家世世代代守护并倾注心血的东西。我当然想要为皇上分忧,但大人也知道,我就是个没什么见识的粗人,不说让檀家荣华富贵,但也想尽可能保檀家日后无虞,毕竟镇北王对我有恩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nmxs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