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憾目瞪口呆，恶狠狠捏紧了拳头，看样子是想将他掐死。但天地晦暗，闷雷震天响，银白闪电游于云层间，宛若一条蛟龙，随时会张开血盆大口，突袭而至。再看凌云渚毫无血色的脸，他又不忍心了。
“我就知道是你。”凌云渚恨恨骂道，“吴憾，你个鳖孙，演天机阁阁主给你演爽了吧？你本名就叫江不渡对不对？我就说……我就说世上怎么有人的名字能这么随便……”
“随便？！”吴憾，或者说江不渡一脸震惊，叫嚷甚至快盖过响雷，“这明明是我绞尽脑汁才想出的绝世好名！”
没想到他如此坦诚，反倒让凌云渚接不下去了。他半死不活地摊在地上，丧失了求生欲望，却在下一个惊雷落下之前就地滚开，原本身处的位置被劈出一个大口。
再往外就是悬崖，茫茫一片望不到底，凌云渚终于积起力气起身，退无可退。他将手掌抵在膝弯，眼皮紧绷着，整张脸在电光下忽明忽灭。
“天雷追过去了！”吴憾这时也顾不得逢人乱劈的雷电，隔着一段距离大叫，“那儿没路，换个方向跑！”
凌云渚很轻地摇了摇头：“不跑了。”
“跑不动了。”他面色惨白，双瞳却亮得可怕，“你再不出手，我就要死在这儿了。”
“出手，我出什么手？我能有什么办法！”吴憾怒骂，“你——你真是！这一路过来，任务完成得这么轻松，就没想过为什么吗？药我都给你放在商城了，怕你买不起还想了个名头免费送！所有路都铺好了，最后一步，就差最后一步，完成就能解绑了！你为什么不去做？！”
“因为他们是活生生的人！”
绵绵的雪从一开始就没停过，这会儿受天雷影响，下得更大了，甚至还夹着豆大的雨滴。雨雪放肆地打在身上，顺着衣襟滑入，与鲜血混杂在一起。
凌云渚剧烈颤抖着：“你们联盟，从不考虑他们的个人意愿，只一昧要求我撮合助攻。谢域和温阑，是我耗费了无数心血，熬了无数日夜才写下的人物，不是你们口中单纯的主角攻受。”
“可前面的任务你明明干得很积极！”
“那是在他们两人都愿意的基础上！”凌云渚一字一顿，“我，永远不会把他们当工具，也不会将他们当纸片。”
吴憾转身就走，但刚踏出一步，身躯便顿住了，一动不动。下一刻，他猛然回身，抓起地上的雪狠狠摔了过去：“就这个原因？！”
“当然不止。”凌云渚没躲，任由那团雪砸在身上，“联盟吞了我的记忆，我要让它一丝不漏地吐出来。你是联盟派来监视我的，从一开始就是，我必须逼你出来。”
“想逼我出来有很多方法！何必这么极端！你明明可以——”
“我等不及了！”凌云渚猝而打断，“我等不及了，我……我每时每刻，每时每刻都恨不得知道，我和段驰龙到底发生过什么！”
那个瞬间，吴憾整张脸都变得很怪异，青一阵白一阵，骂他恋爱脑的口型都做出来了，又在最后关头咽了回去。
“好好好！”吴憾指着他，胸膛剧烈起伏，“那现在怎么办？你就不怕死吗？！”
轰隆！
尾音被惊雷掩盖，凌云渚钉在暴雨中心，像一块嵌在瀑布上的礁石，身形轮廓若隐若现。
他动了动唇：“你会帮我的。”
“你不会让我死的。”那股声音低到听不清，却很坚定，“你一定有办法。”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吴憾发疯般冲上去，一把揪住他衣领，“你凭什么信我？凭什么把这么重的赌压我身上，你知不知道——”
“我根本不是什么好人！”
口腔涌上腥味，他偏头唾了出去，颈上青筋一突一突地跳：“你想没想过，万一……”
“那就认了吧。”凌云渚被摇得东倒西晃，像海啸中的一尾渔船，“左右不过一个死字。”
吴憾喉咙仿佛被棉花堵住，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暴雨如注，落在面上像遮了一层雨帘，连呼吸都变得艰难。凌云渚小口小口地喘着气，感觉有热辣辣的东西在脸上划过。他眯着眼，在吴憾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身影，狼狈不堪，却还是从喉咙底滚出闷笑：“老吴，二十多年了。”
追了一路的乌云终于悬停在正上方，落下黑沉沉的阴影。数道银线在云层间扭曲翻滚，宛若缠绕的巨蟒，光斑如鳞甲般闪烁不定。
与此同时，一道惊惶的高喝钻入耳膜。
“师尊——”
凌云渚瞳孔骤缩。
是段驰龙！
玄袍踏着凌天剑向此处飞来，昭昭旌旗般飞扬在疾风骤雨中。
轰隆！
响雷如千军万马从天而降，震颤顺着空气钻入骨缝，连脚下的土地都跟着发酥。
来不及了！
银蛇裹着滔天怒意迎面劈来，灼灼白光将吴憾的脸照得尤为可怖。他目光凶煞发狠，像下定了什么决心。
下一刻，胸前传来一股极大的推力，凌云渚踉跄着往后跌了几步，整副身体都飞出悬崖外！天雷劈在不到半寸的位置，将大地轰出前所未有的沟壑，宛若一道分界线，将他们切割成明暗两面。
吴憾恶狠狠的嗓音贴着耳畔响起。
“我上辈子真是欠你的！”
那抹玄色衣袍终于落入眼底，段驰龙连滚带爬地摔下剑，向着悬崖纵身一跃——
他极少有这么惊惶的时刻，整张脸血色尽褪，鹞鹰般高高掠起，不顾一切地想将人拉上来。天雷没劈到目标，自不会善罢甘休，一边聚集起光电，一边隆隆作响。
看段驰龙不要命跳悬崖的架势，吴憾吓得心脏都快停止。一边高吼着“回来”，一边拼尽全力向前扑，好歹将人拽住了。
手臂擦在雪地，蹭出一道猩红。吴憾硬是咬牙没松手，一汪辛酸泪简直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凌云渚跳下去不会死，你下去可就真死了！
吴憾这么想着，撑起脑袋向前看，却见段驰龙大半个身子都飞出了悬崖，差一点抓住对方，只刺啦撕下一抹灰白衣袖，似乎还有个什么东西夹在里面。
下坠的速度很快，凌云渚顷刻消失在茫茫雪山。天雷在上方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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